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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飞机离开泰王国,穿行在老挝高原上空,日头高照。

  被母亲紧紧抱住的小孩,终于睡去,而那女子也因为一路上情绪起伏带来的疲倦,不时点头欲睡。

  方文也感觉有点倦意,取出一瓶山海关盐汽水喝了两口。

  飞机上不能过多饮用水,是这年头空中驾驶员的共识。

  当飞机穿过那条国境交界处的山脉时,剩下的航程还有200多公里左右,也就是不到一小时的旅程。

  方文心中盘算。

  这次的航行,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他必须弄清楚才行。

  如果不能解决,那下一趟他宁可拒绝。

  一个小时后,飞机降落在法军机场。

  在飞机停好后,邝安明跑了过来,兴奋挥舞手里的帽子。

  “姐。”

  女子看了看,开心挥手:“三弟。”

  小孩蹦跳着喊:“三叔,坐飞机好好玩啊。”

  方文出声道:“下去活动下吧,接下来还有几个小时航程,活动下腿脚让血液循环起来。”

  随即,女子爬下了登机梯,方文也抱着小孩下来。

  一下来,女人就出声描述起飞那刻的惊险。

  “三弟,你是不知道,刘家的人动手了。他们想将我和小云抓走,借此威胁父亲。他们动枪了,还杀了人。”

  邝安明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方文见此情景,也明白找他没用,还得回广州才行。

  也就没说什么,而是拿起油管往副油箱中加油。

  半个小时的修整、加油过后,飞机再度起飞,历经四个小时的飞行,在日落时分终于飞回了广州城上空。

  飞机盘旋一圈,降落在大沙头机场。

  直到这一刻,女人才恢复原有的气质,单手抱着儿子,独自从登机梯上下来。

  飞机旁边等候的仆人连忙过来接过又睡着的小孩,哄着离去。

  随后,她一脸严肃道:“方先生,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为了下一趟航行,我们可以谈谈吗?”

  一旁的邝先生道:“这是我二妹,邝明珠,方先生,下来谈吧。”

  方文这才从飞机上下来,和两位走到飞机一侧无人之地。

  “事情有变,你们一开始说,机场接应的都安排好了,可在素贴机场发生的事情怎么解释?”

  “这是个意外,我们错估了形势,一些人盯上了我们家,但他们吃不掉我们家的产业,就想从家人下手。”邝明珠解释道。

  “如果这样的话,我是不会再飞素贴机场的,那太危险了。”方文直接拒绝道。

  邝先生顿时大惊:“方先生啊,你不能就这么半途而废了。”

  “没办法,这次是提前发现情况,才侥幸起飞,下次还去那里,就是送死。”方文再次拒绝了。

  见方文态度如此坚决,邝明珠做出了一个决定。

  “听说方先生最近缺钱,我有个建议。”顿了哎,她看向邝先生,“大哥,将那尊佛像给他吧。”

  邝先生满脸肉痛,却还是同意了。

  随即,三人来到副油箱处,从里面将货物都取了出来。

  这里面有账本,收据,借条,还有金银器物。

  其中最特别的是座佛像。

  泰国那边全民信佛,制作的佛像精美且用料珍贵,这座佛像就是如此。

  “方先生,你要是答应再飞一次,这尊金佛就是你的了。”

  方文并没有用手去接,既然自己能穿越来,还拥有的异能,他对信仰这种事情不管信不信都会报以尊敬。

  他打量着这座金佛,金光闪闪的外表,造型别致,有前后左右四张脸,每张脸都有不同表情。

  邝明珠介绍道:“这是素可泰时期的佛像,在那之前,泰王国是吴哥王朝的领土,四面佛像就是高棉人从印度传来的。后来一直传承不断,又经过贴金修补,才保持这种品相。我们家也是才得了不久,它的价值绝对不菲,在泰人眼里更是值钱,你要是同意再飞一次,原价基础上再加上这尊佛像。”

  听邝明珠这么一说,方文有点心动了。

  金佛确实漂亮,他忍不住拿过来,在手里把看。

  在接触金佛的刹那,他感觉到一丝怪异。

  不知为何,机械感知竟然和金佛连接了。

  但这次是从金佛中获得了一丝丝非常微弱的能量,如同涓涓细流,不是持续不断地吸收,还感觉不到。

  这种奇特能量的吸收,似乎对自己的机械感知能力有帮助!

  方文很清楚自己的定位,自己目前拥有的一切,都和机械感知有关,任何能够提升这种能力的方法,都是一定要得到的。

  但也不能为了金佛而置于危险中。

  他放下金佛,严肃道:

  “飞素贴机场是绝对不行的。但如果你们能找到另一个降落点,我可以考虑再飞一次。另外,这次必须要严格保密,不能再走漏风声了。”

  邝家兄妹顿时欣喜,赶紧将这个消息通过电报发到泰国区。

  一个多小时后,对方发来电报。

  说是在泰国以北虽然没有合适的机场,却有一个寺庙遗迹,那里的石板路面到现在还保存良好,应该可以用于降落。

  方文摇头:“古代硬石路面不行,可能会因为路面缝隙产生颠簸,液压起落架承受不了那种反冲力,最好是平整过的硬土路面,那种效果更好。”

  随即,这条建议立刻被发了过去。

  半小时后就有电报反馈。

  对方说硬土路面可以解决,问题是如何确定方位。

  这倒是一个大难题,一个林地中的临时机场,在天空可不好找,即便是方文上次寻找素贴机场都花了很多时间。

  而且,对方给出的地理坐标,只是在地图上的标记,并没有显著的地面观察物作为佐证。

  这就更困难了。

  方文对此犹豫不决,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成功。

  邝家兄妹见到方文的样子,也是暗中着急,却又不好多说什么。

  直到邝先生接到手下的报信,他立刻笑呵呵说到:“方先生,你还记得邵思慎吗?”

  “邵思慎!他还活着?”方文惊讶惊喜道。

  那日轰炸出云号,广东航空队的邵思慎驾驶的飞机被击中,方文亲眼看着邵思慎的飞机坠入海中。

  后来,他也曾飞到海面上查看过,还请斧头帮的人帮忙打探,却一直没有结果。

  原本以为邵思慎就这么战死了,却没想如今再次听到他的名字。

  顿时,方文放下了所有心思,急切问道:

  “他在哪?”

  “就在广州,他听说你来了,特地派人找我们联系,想要见你一面。”

  心中完全就是再见战友一面想法的方文,毫不犹豫道:“走,带我过去见他。”

  邝家兄妹自然愿意这个加深与方文交流的机会,随即三人离开机场,乘坐汽车前往附近的酒楼。

  汽车在酒楼外停下,方文急切的跳下车,三步并作两步跑上楼。

  他上楼后左右观望。

  人呢?

  远处一位向他招手。

  看着对方,方文不知为何,心中酸楚。

  曾经风流倜傥的邵思慎,如今右边的脸划出长长的刀疤,还拄着拐杖。

  方文疾步过去,双手抓住邵思慎的肩膀。

  “你活着,太好了。”

  邵思慎侧头,叹了口气,感慨回道:“是啊,好命,能活着就不错了。”

  扶着邵思慎坐下,方文关切道:“那天你坠海后,我去找过你,还拜托斧头帮的人找来渔民搜寻,都没有你的下落。”

  邵思慎回忆起那天的事情。

  “飞机坠海后,油箱燃爆,我只得跳进海里。后来飞机沉了,我就抱着一个木板漂浮在海上,昏昏沉沉的被海流带着南下,最后被过路的渔船给救起来,送到岸上。再后来,他们通知了广州这边,航空队的人把我接了回来,一番治疗后就成了现在这样子,以后是开不了飞机了。”

  确实开不了飞机,邵思慎的伤不光是脸上,他的右腿瘸了,右手也失去了一半活动能力,行动都困难,如何能继续驾驶飞机呢?

  看着曾经战友的模样,方文想起了那段一同战斗的记忆,那天夜里,邵思慎做驾驶,自己是机枪手投弹手,不但击伤了一架三式战机,还逼退了那两架偷袭的三式战机,同时炸毁了日军的弹药库,还以俯冲扫射的方式给了地面日军一次痛击。

  而如今,他却毁了容,没了正常人的行动力,失去了美好的未来。

  方文不由问道:“那你以后准备怎么办?”

  邵思慎仰头思绪,半天后回道:“我还想飞。”

  这是对飞行有执念的人,可惜他却失去了本钱。

  “还在航空队那边吗?”方文继续问道。

  邵思慎摇头,却无语。

  显然,他已经不能再待在航空队了。

  这让方文想起了自己的一个计划。

  泰山航空不能只有自己一个驾驶员,以后还要继续培养更多的飞行员出来。

  但这方面的师资力量非常抢手,哪怕是南苑航空毕业的,都已经在各种航空相关的岗位就职,不可能来泰山航空工作。

  他试探问了句。

  “要不你来泰山航空吧,我们缺一个飞机驾驶训导专员,我们虽然是私人民航,但环境和待遇都还行,我又是总经理,不用担心别人欺负你。”

  “我不怕被欺负,能有人要我就行。”邵思慎露出了这段时间来,第一次笑容。

  能和以前的战友再见面,既解决了对方的问题,又给泰山航空找到一位经验丰富的教练,方文很是开心。

  他和邵思慎把酒言欢,旁边的邝家兄妹也加入了交流中。

  一番交流下,方文才知道,邵思慎原本是华侨子弟,他家和邝家关系不错,经常交往,这次邝家来广州租用大沙头机场跑道,也是找的邵思慎。

  后来在交流中,邵思慎才知道来广州的是以前的战友,才有了这一出。

  随后,大家又谈到了飞往泰国的秘密航行。

  邵思慎出声道:“方文,我们配合过,这次你来驾驶,我当领航员怎么样?”

  他的提议让方文心动。

  那次配合,方文感受得到邵思慎过硬的驾驶技术,并且对方有很强的方位感,在自己和他的配合中总能及时做出反应。

  这次的飞行能带上他吗?

  方文立刻停止了喝酒,严肃的让邝家兄妹将地图拿过来。

  他和邵思慎在酒楼中找了个干净的桌子,将地图展开,讨论起来。

  “这次的飞行,前半截应该没问题,关键是就是在法军机场中转起飞以后。你看这里,就是他们的新飞行降落点。”

  邵思慎拄着拐杖,俯身查看。

  “这里很偏僻,周围没有可以做参照物的地理标志,甚至连村镇都没有,很容易迷航啊。”

  “是啊,我也是这么考虑的,需要一个明显的参照物,我才能从林地环境确定位置。”

  “我可以用罗盘确定方向,结合地图随时给你提醒,这样能够将目的地方位缩小,更容易找到。”

  “你学过飞行导航?”

  “在国外的时候专门学过。”

  与邵思慎的交流,让方文有了思路。

  自己在飞行中心分两用不断寻找方位,本身就是做了两个人的工作,如果邵思慎能帮忙,倒是减轻了自己的压力。

  问题是,邵思慎上飞机,那带回来的那个人怎么坐呢?

  难道用上次方守信和顺子的方法,挂个坐凳,让人坐在上面?

  他委婉的将这个问题提出。

  邝先生欲言又止。

  邝明珠却露出笑容:“这次是去接我爸,他人精明的很,个子也小,一米六不到,110斤左右吧。坐的下吗?”

  这么小?方文脑中浮现邝家老父亲的样子,比顺子还矮一大截,绝对可以在后驾驶位挤一挤。

  既然确定了飞行计划,方文感觉危险性不大,最多在无法找到目的地后返回法军中转机场,为了那尊带着神秘力量的佛像,方文同意了。

  随即,在广州修整了一天后,青云号早早的就从大沙头机场起飞。

  放弃拐杖,以自己的努力爬进了后驾驶位的邵思慎,用颤抖的右手摊开地图,左手拿着罗盘,不时转头看向太阳,又观察地面,向方文报告实时的领航数据。

  两人的配合一如那日合作轰炸日军的时候,非常默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