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上午,阳光正好。

  昨天后半夜雪便停了,地上没有积雪,陈佑当即驱车去了娄公馆。

  “启宁来啦,快请进!”娄新民兄弟笑着将陈佑迎进客厅。

  厅内供桌上,摆放着娄振华黑白遗像,面容严肃,带着几分威严。

  陈佑走上前,点燃三支香,对着遗像拜了三拜。

  心里暗道,老娄啊老娄,你可别怪我心狠。

  我发过誓,不管是谁想对付我,都要付出代价!

  放心去吧,你的老婆孩子我会照顾好的!

  他祷告一番,转过身歉然说,“大哥、二哥,没能来送岳父最后一程,真是对不住了!”

  “哎,谁也没想到父亲会突发疾病......”

  娄新业叹息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这都是命,别多想了,坐吧!”

  三人落座,寒暄没几句,娄新民就忍不住问道,

  “启宁,现在我们兄弟想变卖家产去小岛发展,可是上面不允许,这可如何是好呀?”

  娄家号称 “娄半城”,家底自然厚得吓人。

  除了和陈家合股的工厂,王府井、前门、大栅栏这些黄金地段都有娄家铺子。

  绸缎庄、典当行、饭庄、金银铺样样俱全。

  若不是早年田产被分了,财力更夸张。

  现在娄家家产一分为三,小鹅分走了工厂股份。

  剩下的这些自己经营还好说,没人管你。

  可兄弟二人想要变卖资产,那可就不好处理了。

  有钱的观望形式不敢接,想接的没资格,价格低了又怕被说扰乱市场。

  兄弟俩忙活了半个月,啥都没卖出去。

  陈佑倒是可以和周正南说一声,不过这种事他可不想掺和。

  自己还想在大夏多呆几年呢。

  他端起茶盏,轻啜一口,淡淡说,“我的建议是,全都捐了,只带浮财走。”

  “捐了!?”

  娄新民腾的站起身,音调陡然拔高,眼睛瞪得溜圆,“你知道这是多少钱吗!”

  陈佑耸耸肩,语气毫无波动,“我只是建议,听不听在你们自己。”

  “我听你的!”

  娄新业忽然开口,语气斩钉截铁。

  他和陈佑打交道久了,对这位妹夫很是佩服,“我下午就去军管处办手续!”

  “大哥,你疯了?!”

  娄新民不可置信转过头,嘶吼道,“这可是咱们兄弟的根基!

  说捐就捐?

  咱们再去找那些世交故旧谈谈吧,总会有办法的!”

  陈佑挑了挑眉,瞅了眼大舅哥。

  这位倒是有魄力,上千万财富说捐就捐,非常人可比。

  “老二,能出去就不错了,”

  娄新业叹了口气,耐心劝道,“这些都是身外之物,我相信凭咱们自己,以后照样能挣回来!”

  “我不同意!”

  “你不同意,我就只捐我自己的那份。”娄新业语气坚定,“反正已经分家了。”

  “你!”

  娄新民气急败坏,狠狠一甩袖子,转身出了大门。。

  他本想兄弟两人找些想出去的故交,然后联手向上施压,成功把握会更大。

  这下算盘全落空了。

  他要出去找朋友合计合计,决不能就这么算了,至少也得卖掉一半!

  瞧着二弟气冲冲离去背影,娄新业苦笑着摇头,“启宁,让你看笑话了。”

  陈佑摆摆手,“自家兄弟,没事。”

  “对了,还有一事想麻烦你。”

  娄新业迟疑片刻,缓缓开口,“母亲不愿跟我们出去,但她一个人住,我不放心。

  想让她去你府上暂住......”

  “这有什么麻烦的?”

  陈佑一口应下,笑得坦荡,“那也是小鹅的母亲,我的岳母。

  大哥放心,我定会好好照看。”

  “真是太感谢了!”

  娄新业站起身,长揖到地,“你放心,母亲吃穿用度,都由我负责,绝不给你增加负担!”

  娄振华死后,这位大舅哥好像成熟稳重多了,再不见香江时的纨绔姿态。

  “大哥,您这话就是打我脸呢!”

  陈佑赶紧将他扶起来,笑着说,“你放心出去吧,岳母不用操心。”

  “患难见真情啊,启宁,多谢了!”

  娄新业心里感动,妹夫真是贴心,鹅子没有嫁错人呀!

  聊了几句家常,陈佑起身上楼,敲响了娄谭氏谭婉仪的房门。

  “谁啊?”

  屋里传来温婉女声,带着几分疏离。

  “岳母,我是启宁啊,来接您去家里住。”

  里面沉默片刻,才传来幽幽声音,“这不合适吧?寡居岳母去女婿家住,会被人笑话的。”

  岳母思想还是太传统了。

  陈佑无奈苦笑,温声劝说,“您那是老礼了,葛姨、苏姨都住在陈家,左邻右舍也没听谁说过难听话。

  小鹅昨晚还念叨您呢,说就盼着您过去陪她。

  您要是不去,小鹅该寒心了.......”

  良久,房门“吱呀”一声打开。

  谭婉仪穿着身深色旗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带着淡淡哀愁,却更显风韵。

  她望着陈佑,轻声道,“那...... 以后就麻烦你了。”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您太客气了。”

  陈佑笑着侧身,“您的行李呢?我来搬。”

  谭婉仪的行李不少,除了六大箱衣物,还有不少金银首饰,玉器头面。

  跟了娄振华这么多年,体己钱也攒了两箱子。

  其中一只装的是现金,并不值多少钱。

  另一只二十公分见方箱子中,全是金光灿灿小黄鱼和花花绿绿刀乐。

  仆人们抬着大大小小箱子装车,结果陈佑开来的小汽车还没有装下,娄新业特意派了辆汽车相送。

  陈佑启动汽车,踩下油门扬长而去。

  谭婉仪坐在后座忍不住回头,看着渐行渐远的楼公馆,眼角忍不住滑落一滴泪珠。

  自从家道中落,16岁坐着顶小轿被抬进娄家,已经过去了十八年。

  她早已经将这里当成了家,从没想过,还有离开的一天.......

  陈佑看了眼后视镜,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便默不作声。

  ......

  娄小娥搬着个小板凳坐在停车院子,捧着脑袋一眨不眨盯着敞开后门。

  雨水几人今儿也不玩闹了,都安静在身边陪着。

  来福趴在地上,尾巴摇的如同风车。

  小魔女们今天都很乖,让它心情愉悦~

  半个小时后,两辆小汽车一前一后开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