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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飞机降落。

  蜀渝机场的空气,潮湿,温润,还夹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辛辣。

  舱门打开,那股熟悉的味道灌入肺里,不是曼城黏腻的热,而是一种能让骨头都松弛下来的暖。

  “回家了。”林薇摘下墨镜,马尾辫在身后轻轻一甩,整个人像是被抽掉了最后一根紧绷的弦。

  江凡没说话,伸手接过她的小行李箱,顺手将自己的背包甩到另一边肩上。

  行囊很沉。

  塔卡的狩猎弯刀,还有那个装着帕颂阿婆“根”与“魂”的陶罐,被他用最厚的衣物裹得严严实实,沉甸甸地坠着。

  这是他此行最贵重的战利品。

  出租车驶上高架,窗外的霓虹与车流飞速倒退,汇成一片流光溢彩的星河。

  【回来了!终于回来了!蜀渝的空气闻着都比国外的香!】

  【怪哥这一趟真是脱胎换骨,眼神都不一样了,沉下来了!】

  【薇薇女神状态也好好!所以什么时候结婚?民政局我给你们搬过来!】

  【别催!先干饭!我倒要看看,回家的第一顿,怪哥要整什么硬菜!】

  车在老旧的小区门口停下。

  两人没急着上楼,江凡拉着林薇的手,熟门熟路地拐进旁边一条灯火通明的小巷。

  巷口,一家毫不起眼的面馆,正蒸腾着滚滚的白色热气。

  “李记面馆”。

  一块被油烟熏得发黑的招牌,字迹都快磨没了。

  “李叔!两碗面!”江凡中气十足地喊道。

  “哟!小江和小薇?”一个围着白围裙、头发花白的大爷从后厨探出头,看到两人,满是皱纹的脸瞬间笑成一朵菊 花,“出远门回来啦?”

  “是啊李叔,出去溜达了一圈。”林薇笑着回应。

  “看把你们给耍瘦的!”李叔上下打量着两人,“等着,叔给你们下两碗熨帖的!老规矩?”

  “我老规矩。”江凡点头,“薇薇的番茄煎蛋,蛋煎老点儿,要焦边儿的。”

  “好嘞!”

  小店里,四五张油腻的方桌座无虚席。

  隔壁桌,一家三口正为小孩碗里是多加醋还是多加辣而斗嘴。角落里,两个刚下班的工人,就着面条吹着啤酒瓶,唾沫横飞地聊着国家大事。

  划拳声,聊天声,还有那此起彼伏、毫无顾忌的“哧溜”吸面声,交织成一曲最真实的人间烟火。

  林薇架好手机,镜头无声地扫过这一切。她的眼神,从最初的放松,渐渐变得有些复杂。

  很快,两碗热气腾腾的面端了上来。

  林薇的是一碗汤色红亮的番茄煎蛋面,焦黄的荷包蛋卧在顶上,撒着碧绿的葱花。

  而江凡面前,是一碗干拌的素椒杂酱面。

  雪白劲道的面条卧在碗底,盖着一大勺用猪油炒得喷香的肉臊子,旁边是碧绿的豌豆尖和细碎的榨菜末。最顶上,淋着一勺色泽深红、香气醇厚的秘制红油。

  那股混合了肉香、油香、面香和辣香的味道,不像泰国香料那般霸道张扬,却像一只温暖的手,温柔地攥住了他的嗅觉。

  ‘宝宝……饿了……’饕餮幼崽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带着一丝慵懒的满足,‘这个味道……好舒服……’

  江凡抄起筷子,甚至没等林薇动筷,就迫不及待地搅拌起来。

  “呼啦——呼啦——”

  碗底的酱料被翻上来,每一根面条都被均匀地染上**的酱红色。

  他夹起一大筷子,头一埋,猛地吸入口中。

  “吸溜!”

  面条是手工碱水面,入口的瞬间,那股强韧的、带着嚼劲的口感,让他舒服得眯起了眼。

  紧接着,肉臊子的咸香和猪油的醇厚在舌 尖爆开。

  就是这个味!

  江凡的咀嚼速度猛然加快。他尝到的,不只是肉臊。

  他尝到了刚失业那会儿,两人挤在十平米的出租屋里,林薇偷偷把外卖里仅有的几块肉都夹给他的味道。

  他尝到了那无数个深夜,直播回来,两人用一包泡面配着榨菜,也能吃得心满意足的味道。

  这不是什么绝世美味。

  这是生活的底味,是被人毫无保留爱着的滋味。

  系统面板,悄然浮现。

  【检测到菜品:李记·家常素椒杂酱面】

  【综合评定:78分(人间烟火·慰藉人心)】

  【食材评级:猪前腿肉:良、手工碱水面:良 、秘制红油:良 、涪陵榨菜:良】

  【烹饪评级:火候精准·调味醇厚(良)】

  【获得能量: 45点真味能量】

  【系统评价:一碗承载着街坊记忆的家常面食……充满了足以抚慰旅途疲惫的、温暖而踏实的力量。】

  江凡呼出一口热气,破天荒地没有解说。

  林薇小口吃着面,忽然动作慢了下来。

  她的目光,越过蒸腾的热气,看着邻桌那个正笨拙地给妻子擦嘴的男人,又看了看角落里那两个碰杯的工人兄弟。

  “凡哥,”她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在泰国夜市看到那些……那些‘租妻’,我心里挺不舒服的。”

  江凡吃面的动作一顿,抬起头。

  “我觉得,”林薇的眼神,清澈而认真,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坚定,“一个女孩,还是得有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家,才算踏实。”

  她直直地看着江凡。

  “我们……也该有个自己的家了吧?”

  她说完,脸颊瞬间涨红,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用筷子胡乱拨弄着碗里的面条。

  空气,安静了一瞬。

  直播间里,弹幕静止了零点五秒,随即以核爆般的速度井喷。

  【!!!】

  【啊啊啊啊啊!薇薇女神A上去了!这是在求婚吗?是吗是吗?】

  【怪哥你倒是给个反应啊!别吃面了!急死我了!】

  【买房!结婚!我今天就要看到你们领证!】

  江凡看着眼前这个脸颊通红,却倔强地挺直脊背的女孩。

  他放下筷子。

  他笑了。

  “好。”

  只有一个字。

  林薇猛地抬起头,眼睛里瞬间蓄满了水汽,亮晶晶的,像是盛着一整条银河。

  “凡哥,你……”

  “我说,”江凡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无比清晰地说道,“我们明天就去看房。”

  林薇的眼泪,再也绷不住,大颗大颗地顺着脸颊滚落。

  但她的嘴角,却控制不住地高高扬起,笑得像个**。

  江凡没有去帮她擦眼泪。

  他伸出手,把自己那碗还剩大半的杂酱面,直接推到林薇面前。

  然后,用筷子笃笃地敲了敲碗沿,指着里面最精华的那一坨肉臊子。

  “哭什么。”

  他的声音不大。

  “快吃,面要坨了。以后家里的肉,都归你。”

  林薇带着泪,用力地点了点头,埋下头,大口地吃了起来,仿佛那是全世界最美味的东西。

  江凡转头,看向桌上那个正对着他们的手机镜头,脸上带着前所未有的柔和。

  “家人们,”他宣布道。

  “明天,带你们云看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