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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院子里的灯火,将每个人的影子都拉得又长又诡异,像一群张牙舞爪的鬼魅。

  被称为“五爷”的中年男人,脸上的得意与狞笑还未完全褪去,便已经凝固成了极致的错愕与惊骇。

  他看着院子里那十名如同标枪般矗立的黑衣汉子,看着他们眼中那股只有从死人堆里爬出来才有的、冰冷的煞气,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板窜到了天灵盖。

  这不是他想象中的、对一个泥腿子老工人的突袭围剿。

  这是……

  这是一头猛虎,早已张开了血盆大口,就等着他这只自以为是的狐狸,一头撞进来!

  “五……五爷……这……这是个套儿!”

  他身后的一个小弟,声音已经开始发抖。

  五爷的脸色,在灯火下变幻不定,他强作镇定,对着屋檐下的江卫国拱了拱手,声音干涩:“这位朋友,看来是有些误会。我们只是路过,寻人罢了。打扰了,告辞!”

  说完,他便想带着人,悄无声息地退走。

  “站住。”

  江卫国的声音,平淡如水,却像一道无形的墙,死死地堵住了他们的退路。

  他缓缓地走下台阶,每一步,都像踩在五爷和他手下那几十号人的心脏上。

  “既然来了,就是客。”

  江卫国脸上露出一丝温和的笑容,只是那笑意,不达眼底,冷得像冰,“不喝杯茶再走,岂不是我江卫国,待客不周?”

  五爷的心,猛地一沉!

  他知道,今天这事,已经无法善了!

  他眼中凶光一闪,猛地一挥手,嘶吼道:“兄弟们!怕个鸟!他再能打,也只有十几个人!给我废了他们!”

  他手下那几十号人,都是京城里有名有姓的亡命徒,仗着人多势众,闻言立刻发出一声呐喊,挥舞着手中的棍棒砍刀,如同一股浑浊的浪潮,朝着院子中央扑了过来!

  然而,他们面对的,不是普通的打手。

  “哼。”

  彪哥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

  就在第一个敌人冲进院门的瞬间,他甚至没有下令,只是做了一个简单的前挥手势。

  他身后那十名沉默的汉子,动了!

  他们的动作,没有半分花哨,简单,直接,却充满了最致命的效率!

  两人一组,一人持短棍格挡,另一人则如出膛的炮弹,用肩膀、用手肘,用一切可以攻击的部位,狠狠地撞向敌人的关节和软肋!

  “咔嚓!”

  “嗷!”

  “噗通!”

  骨骼碎裂的声音,凄厉的惨叫声,和人体倒地的闷响声,在短短十几秒内,交织成了一曲令人牙酸的、毁灭性的乐章!

  那几十号气势汹汹的亡命徒,在那十名汉子组成的、如同绞肉机般的阵型面前,脆弱得就像纸糊的一样!

  他们甚至没能冲到正屋的台阶前,便已经人仰马翻,倒了一地!

  没有一个人,还能站着。

  整个院子,除了倒在地上呻吟的伤员,便只剩下五爷和他身边两个贴身保镖,还孤零零地站着。

  五爷彻底傻了。

  他看着自己那些平日里凶神恶煞的手下,此刻像一堆破烂的**一样躺在地上,他那颗混迹江湖多年的、狠厉的心,第一次,被一种名为“恐惧”的情绪,彻底填满了。

  这不是打架。

  这是屠杀!

  单方面的、碾压式的屠杀!

  这些人,根本不是地痞流氓,他们是……是军队!

  是真正的杀人机器!

  “现在,”

  江卫国缓步走到他的面前,声音依旧平淡,“我们可以坐下来,好好喝杯茶了吗?五爷。”

  “噗通。”

  五爷双腿一软,再也撑不住,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他那两个所谓的“金牌保镖”,也扔掉了手里的刀,跟着跪了下来,连头都不敢抬。

  江卫国没有理会他们。

  他的目光,重新落在了那个早已吓得面无人色、瘫软在地的江红英身上。

  他缓缓地蹲下身,将那张写着“蠢货”的纸条,从她脸上拿开,然后,用一种近乎于温柔的语气,轻声问道:“我的好女儿,现在,轮到你,选自己的死法了。”

  “是想被他们,像**一样拖出去,扔进什刹海的冰窟窿里喂鱼?”

  他指了指地上那些哀嚎的亡命徒。

  “还是……想换个活法?”

  江红英的瞳孔,在瞬间放大!

  她看着父亲那双平静的、不带任何感情的眼睛,她知道,这是她最后的机会!

  “我……我想活!爸!我想活下去!”

  她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疯了一样地磕头,“我什么都愿意做!我什么都听您的!”

  “很好。”

  江卫国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五爷。

  “她,江红英,从今天起,就是你的人了。”

  五爷和江红英,同时愣住了。

  “她背叛了我,我也容不下她。”

  江卫国的声音冰冷而残忍,“但我也不能让她这么轻松地死了。所以,我把她,赏给你了。”

  “从今往后,她是你的女人,是你的玩物,是你的出气筒。你可以打她,骂她,折磨她,只要别把她弄死了就行。”

  “但是,”

  江卫国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一丝恶魔般的笑意,“你得让她活着。而且,要让她,帮你,接管你剩下的所有生意。”

  “我要你,和你手下所有的人,都听她的。”

  “她,江红英,从今晚起,就是你们新的……五爷。”

  这话一出,别说五爷和江红英,就连一旁的彪哥,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诛心!

  这才是最极致的诛心之计!

  江卫国这是要把江红英,推上一个她根本无法掌控,却又时时刻刻都处于风口浪尖的位置!

  让她去面对那些被她间接害得断手断脚的亡命徒的怨恨,去面对五爷那些老对手的明枪暗箭,去面对整个地下世界的尔虞我诈!

  这比杀了她,要残忍百倍!千倍!

  “不……不要……爸,我错了……”

  江红英终于明白了父亲的意图,她惊恐地尖叫起来。

  “晚了。”

  江卫国看都懒得再看她一眼。

  他走到五爷面前,缓缓道:“你也有一个选择。”

  “要么,带着她,滚出我的视线,按照我说的规矩玩下去。”

  “要么,我今晚,就把你们所有人的腿,都打断了,再扔出去。”

  五爷看着江卫国那双不似玩笑的眼睛,又看了看旁边那个哭得撕心裂肺、却又让他恨之入骨的女人。

  他忽然明白了。

  这既是惩罚,也是……一个机会!

  一个让他能攀上江爷这艘大船的、唯一的机会!

  他重重地,对着江卫国,磕了三个响头。

  “五爷……不,小人王五,谢江爷不杀之恩!”

  “我懂您的意思了!从今往后,她,就是新的五爷!我王五,就是她手下……最忠心的一条狗!”

  他知道,江卫国这是要用他和他的势力,来当一条鞭子,日日夜夜地,抽打在江红英的身上,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而他,只要当好这条鞭子,就能活下去,甚至,能得到意想不到的好处。

  江卫国满意地点了点头。

  “彪子,送客。”

  彪哥狞笑一声,上前将王五和江红英,像**一样,从地上拎了起来。

  “滚吧。记住江爷的话,好好地‘伺候’你们的新主子。”

  王五带着满地的伤员,和那个早已失魂落魄、如同行尸走肉般的江红英,狼狈不堪地,逃离了这个让他们毕生难忘的修罗场。

  院子里,终于恢复了平静。

  江卫国看着那扇重新关上的大门,眼神中没有半分波澜。

  他知道,京城里最后一点杂音,已经被彻底清除了。

  从此以后,再不会有不长眼的东西,敢来轻易招惹他。

  而江红英的结局,也将在无尽的折磨与悔恨中,慢慢发酵,成为京城地下世界里,一个经久不衰的、关于背叛与惩罚的传说。

  他缓缓地,转过身,看着南方。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千里的夜空,落在了那座繁华的、充满了机遇与挑战的魔都。

  京城的棋局,已经下完。

  现在,是时候,该去会一会,那条远遁南方的、真正的……毒蛇了。

  他对着彪哥,下达了最终的命令。

  “明天一早,启程。”

  “金陵的风,该停了。”

  “上海的浪,也该……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