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大皇子此言也是在理,贾钰此举也是为了大乾,衍圣公言重了。”

  “无论如何,宣府镇送来捷报,战事平息,都是一件大喜事,理应举国同庆,便先退朝吧。”说罢隆正帝就要起身离开。

  大皇子的话,也是说在了他的心坎里,什么天和不天和的,说那些有什么用,能杀敌就是天和,他只看结果,才不会在意过程是什么。

  不过衍圣公毕竟是身份特殊,所以隆正帝也懒得跟他吵架。

  然而隆正帝虽然想走,但是衍圣公却不愿意就这样放隆正帝离开,连忙躬身道:“陛下且慢。”

  “此事还未说清,怎能就这样下朝。”

  随后衍圣公便看向大皇子反驳道:“殿下刚才的言语,实在是有些偏激,敌人又如何,敌人也是人,他们的生命也是生命。”

  “我大乾身为天朝上国,就理应有天朝上国的气度,有对万民的仁德之心才是。”

  “哪怕是与之交战,也需以堂堂正正之道击败对方,怎可使用如此奸诈阴险,残忍嗜杀之法。”

  “衍圣公是不是忘记了,是谁先使用的阴谋诡计。”大皇子没好气道。

  “若不是那些女真人使用了挖地道,想要夜袭宣府镇这种手段,又怎会被昭勇伯抓住机会,将计就计。”

  “这个结果,都是他们咎由自取罢了。”

  “是,地道之法确实有些不光彩,但就是因为这样,我们才不能和他们一样,那我们天朝上国,又与草原蛮夷有何区别?”

  听到衍圣公这番强词夺理的话,大皇子真是要被气笑了:“所以按照衍圣公的意思,我大乾若是与敌人交战,就只能正面厮杀才行。”

  “那我们又为何要学习兵法谋略,干脆直接拿根长矛,像野人一样直接发起冲锋就是。”

  “那衍圣公有没有想过,若是这样打仗,我大乾又要战死多少的将士?”

  “衍圣公既然说了,我大乾身为天朝上国,理应有对万民的仁德之心。”

  “那我为何只看到衍圣公对草原异族的仁德之心,而未见到对我大乾子民的仁德之心?”

  “难道在衍圣公眼中,我大乾将士的性命,还比不得那些草原蛮夷吗?”

  “这自然不是。”衍圣公连忙否认。

  他要是说出大乾将士的性命,比不得草原蛮夷这种话,哪怕他是当代衍圣公,天下儒生之首,也会被人指着鼻子骂的抬不起头来。

  连忙解释道:“在老夫看来,无论是大乾的百姓,还是草原的蛮夷,都是天下的万民。”

  “仁德之心,是不分国家,不分种族的。”

  “一旦发生战事,无论是草原异族还是我大乾百姓,都会战死无数的儿郎。”

  “正是因为这样,我们更应该避免战争,收起杀戮之心,才是仁德。”

  “要以圣人之学,对其进行教化,让其懂得礼义廉耻,孝悌忠信。”

  “只有这样,今后才能天下大同。”

  “若是以暴制暴,只会引来永无止境的战争,让所有子民都陷入水深火热的战火之中。”

  “殿下要需知,兴,百姓苦;亡,亦是百姓苦啊。”

  “一旦发生战事,最后受苦的还是百姓啊。”

  “好,好一个兴百姓苦,亡百姓苦,衍圣公果然是有一颗仁德之心啊。”大皇子没想到,这句话竟然被衍圣公用在了这个时候,简直就是侮辱了这句话。

  而衍圣公在听到大皇子的话之后,还以为是自己的观点,取得了大皇子的认同,心中微喜。

  但还没等他露出笑容,就听大皇子继续问道:“既然衍圣公认为仅凭教化,就可以让天下大同,再无战事。”

  “那去年鞑靼女真两族联手南下,攻破我大乾宣府镇居庸关两城,劫掠杀害我大乾百姓,兵临我大乾京都之时,衍圣公为何不站出来教化那些草原蛮夷,令其退兵,归还宣府居庸两城,以及掠夺到的财物?”

  “你……这……”衍圣公的脸色瞬间涨红。

  许久之后才说道:“去年老夫并未在京城,不知此事。”

  “不知?”大皇子又是忍不住笑了:“鞑靼女真南下,与我大乾交战半年之久,衍圣公究竟是不知,还是不敢回京呢?”

  “你……休得胡说,我乃孔圣之后,怎会不敢回京。”听到不敢回京这四个字,衍圣公顿时大急,就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就差直接跳起来了。

  “我只是在深山之中,领悟圣人之学,山中消息闭塞,在我回京之时,战事已经结束了。”

  “结束了?我记得衍圣公在回京时,宣府镇还在鞑靼人手中吧。”大皇子继续质问道。

  “我大乾的领土还在异族手中,战事又岂会结束,衍圣公为何不去教化宣府镇中的鞑靼人,让他们主动归还我们大乾的宣府镇?”

  “反而还要让朝廷出兵去打,让将士们去厮杀,才能将宣府镇夺回来。”

  “如今我大乾的军队,好不容易杀退敌军,夺回了宣府镇,衍圣公反倒是指责起我大乾的有功之臣来了,这是何道理?”

  大皇子的声音不大,但是却很沉稳,引得奉天殿内的百官连连点头。

  就连许多文官,都觉得衍圣公此举是非常的不合理。

  毕竟是身居高位之人,又有多少人会在乎衍圣公这所谓的天下儒生之首,不过是表面敬重几分罢了,还不至于让他们无条件支持衍圣公的观点。

  而衍圣公面对大皇子这一连串的询问,也是有些不知该如何应答,许久之后才辩解道:“老夫并没有说他为国立功是错的,只是觉得贾钰的手段太过于狠辣了,不可取。”

  “真是笑话,若是昭勇伯的手段都不可取,那还有什么是可取的,靠衍圣公所谓的教化吗?”

  “对于教化二字,衍圣公也是主张多年了,可有成效?”

  “这些年来,他们不还是该南下的南下,该杀害我大乾百姓的杀害我大乾百姓。”

  “这……教化是需要时间的,是一项需要长时间维持的政策,怎能如此急功近利。”衍圣公干巴巴道。

  “长时间?要等多久?一年?十年?五十年还是一百年?”

  “又或者,是要等到我大乾国破家亡,百姓妻离子散,天下民不聊生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