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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帐之内,那封来自归雁城的加急密信,在林渊的手中无声地化作了齑粉。

  空气,仿佛凝固。

  刚刚才因为一场匪夷所思的权力更迭而暂时安定的气氛,在这一刻压抑得令人窒息。

  图格那张粗犷的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已褪尽。

  他看着林渊,那双如同饿狼般的眸子里,第一次浮现出了一丝真正的绝望。

  南北夹击!

  前有朝廷天兵,后有瓦剌主力。

  而他们这支刚刚才经历了一场血腥内乱的孤军,便如同被两块巨大磨盘夹在中间的麦粒,唯一的结局,便是被碾成齑粉!

  “使者……大人……”巴图年轻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恐惧而剧烈地颤抖起来,“我们……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秦一与那名黑羽督军,虽然一言不发,但那骤然绷紧的身体,与那凝重如铁的神情,也已然暴露了他们内心深处那无法抑制的骇然。

  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死局!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噩耗,震得心神崩溃,面无人色之时。

  林渊,却笑了。

  在那足以让钢铁都冻裂的死寂之中,他竟是发出了一声冰冷的、充满了无尽讥讽的……轻笑。

  “呵。”

  那笑声很轻,却像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地敲打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图格与巴图,猛地抬起了头!

  他们看着那个脸上带着魔鬼般微笑的汉人少年,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真正的疯子!

  林渊没有解释。

  他只是缓缓地转过身,在那数名瓦剌头目那充满了惊疑与不安的目光注视之下,洪亮的声音如同惊雷,轰然炸响!

  “传我将令!”

  “召集所有千户以上将领,立刻到王帐议事!”

  片刻之后,王帐之内,人头攒动,气氛却比帐外的风雪还要冰冷。

  数十名,左贤王麾下的心腹悍将,一个个皆是面色不善地看着那个,大马金刀地坐于主座之上的汉人少年。

  林渊没有理会那些,充满了敌意与审视的目光。

  他只是静静地走到了那幅巨大的北地舆图之前,用手中那柄,不知从何处缴获的瓦剌弯刀,在那座孤零零的归雁城之上,画下了一个血色的圆圈。

  “诸位,”他的声音,不带丝毫的感情,“刚刚收到消息。南下的朝廷讨逆军中,出现了西厂的‘龙旗’。”

  此言一出,整个王帐瞬间炸开了锅!

  “什么?西厂龙旗?”

  “那可是皇帝的亲军!战力远非寻常边军可比!”

  “一个归雁城,便已是坚城。如今再加上南下的天兵,这仗还怎么打?”

  “汉狗!你是不是想让我们去当炮灰!与那南军在归雁城下拼个两败俱伤,好让你坐收渔利!”一名左贤王的心腹将领,猛地一拍桌案,厉声喝道!

  林渊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惧色。

  他甚至,连一丝辩解的意图都没有。

  “看来,”他缓缓转身,那双燃烧着淡淡赤金色火焰的眸子,平静地扫过在场的每一张脸,“诸位,对我‘鸦卫’的计划,很有意见啊。”

  他将那枚,代表着“鸦卫”至高权威的黑铁令牌,重重地拍在了地图之上!

  “裁决使大人息怒!”那名黑羽督军,想也不想,便单膝跪地,那沙哑的声音之中,充满了近乎于病态的狂热!

  整个王帐,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瓦剌将领的脸上,都露出了深深的恐惧与不敢置信!

  “此次南下,不仅是左贤王与我‘鸦卫’的合作。”林渊的声音,如同九幽之下的寒风,将一个更加疯狂,也更加恐怖的计划,血淋淋地剖开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更是,鸦主大人,对整个北地各方势力的一次……忠诚度考验!”

  “他,要看一看。”

  “在这场即将到来的滔天乱局之中,究竟谁是朋友,谁是敌人!”

  “谁,又该被清除!”

  他看着帐内那些,早已被吓破了胆的瓦剌将领,那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充满了无尽杀意的弧度!

  “所以,我决定,改变原定计划。”

  他手中的弯刀,猛地向南一划!

  竟是绕过了那座坚固的归雁城,如同一道划破黑暗的闪电,狠狠地插在了地图之上一个最不起眼,却又足以让整个南下大军,都为之彻底崩溃的命门之上!

  黑水关!

  朝廷讨逆军的后方粮道!

  “放弃强攻归雁城。”

  他的声音,冰冷而又决绝,响彻了整个王帐!

  “全军转向!长途奔袭!”

  “我要你们,用你们最擅长的草原机动性,如同一柄最锋利的刀,狠狠地**他们的心脏!”

  “我要用一场最辉煌的胜利,来向鸦主大人证明,我们‘苍狼’部落,才是他在这北地,最值得信赖的……盟友!”

  这,已经不是战争。

  这是,一场将五万铁骑的性命,连同他们自己的未来,都彻底押上去的……

  惊天豪赌!

  死寂。

  整个王帐,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的人,都看魔鬼般的眼神,死死地盯着那个,谈笑之间便已将一场必死的绝境,扭曲成了一场泼天富贵的……

  汉人少年!

  许久,许久。

  那名,刚刚还在厉声叫嚣的瓦剌悍将,竟是第一个,单膝跪地!

  他那颗,本还充满了猜忌与不甘的心,在这一刻,彻底地被一种名为“敬畏”的情绪,所占据!

  “末将……愿随大人,效死!”

  “愿随大人,效死!”

  他身后那数十名瓦剌将领,再无半分的犹豫,齐刷刷地单膝跪地,那山呼海啸般的效忠声,几乎要将整个王帐的穹顶,都彻底掀翻!

  一支,心怀鬼胎,却又被一根无形的命运之索,死死捆绑在一起的草原奇兵,在这一刻,才真正地被拧成了一股,只听命于他林渊一人的……

  绝命之刃!

  大军,再次开拔。

  只是这一次,那黑压压的钢铁洪流,不再是指向那座坚固的归雁城。

  而是,如同一头嗅到了血腥味的孤狼,悄无声息地,转向了那片充满了未知与杀机的……南方大地。

  “大人。”

  秦一策马来到林渊的身旁,他看着那个,从始至终都只是静静地注视着南方的少年,那张总是古井无波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了一丝真正的,无法看透的担忧。

  “此举,是否太过冒险?”

  “冒险?”

  林渊笑了。

  他缓缓地转过头,那双燃烧着赤金色火焰的眸子里,没有丝毫的波澜。

  他看着南方那片,在晨曦下显得格外苍凉的天空,那声音轻得如同梦呓,却又带着足以让整个天下都为之颤抖的……冰冷杀机。

  “我等的,从来都不是什么破局之机。”

  “我等的,就是那面旗。”

  他顿了顿,那双深邃的眸子里,闪烁着冰冷的寒芒。

  “因为,那面旗帜之下,有我一位……”

  “必须亲手了结的……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