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的时间,对于春风得意的人而言,不过是弹指一挥间。

  但对于身处囹圄的棒梗来说每一天都是在耻辱、饥饿与恐惧中煎熬的漫长轮回。

  当少年管教所那扇沉重的铁门在他身后缓缓关闭时,走出来的已经不再是那个养尊处优、被宠坏了的贾家长孙。

  他瘦了也黑了原本那双充满小聪明的眼睛,此刻只剩下一种与年龄不符的阴鸷和沉郁。

  管教所里的弱肉强食,让他学会了隐藏和忍耐,但那段被其他少年指着鼻子骂“小偷”、“贼骨头”的经历,如同毒蛇的烙印,深深地刻在了他的心上,将所有的屈辱和痛苦,都凝聚成了一股对何雨柱的滔天恨意。

  秦淮茹早已在门口等着。

  她看到儿子出来眼泪“唰”地一下就流了下来想要上前抱住他,却被棒梗一脸嫌恶地推开了。

  “哭什么哭!晦气!”

  他的声音沙哑而冰冷,完全没有了往日的孺慕之情。

  母子俩一路无言地回到了位于城郊棚户区,那个用油毡和破木板搭起来的“家”。

  当棒梗看到这间四面漏风、散发着霉味的窝棚时,他眼中的阴鸷瞬间变成了暴怒。

  “我们就住在这儿?”

  他不敢置信地尖叫起来“狗窝都比这强!我们的房子呢?四合院的房子呢!”

  “被……被何雨柱买走了。”

  秦淮茹怯生生地回答。

  “废物!”

  棒梗猛地一脚踹翻了屋里唯一的一张破桌子,冲着秦淮茹歇斯底里地咆哮,“你就是个废物!我爸死了你就让人把咱们家给拆了!让人把我们赶到这种鬼地方来!我被他何雨柱害得去坐牢,你连个屁都不敢放!”

  “棒梗,妈也没办法……”

  “别叫我棒梗!”

  他恶狠狠地打断她,“我在里面,天天被人打,吃不饱饭!你知道他们怎么叫我吗?他们叫我贼!都是因为他!何雨柱!我总有一天要弄死他!”

  秦淮茹看着儿子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心中充满了恐惧。

  她发现,自己已经完全不认识眼前的这个儿子了更别说管教他。

  他就像一头从笼子里放出来的充满了仇恨的小狼。

  就在此时窝棚的帘子被掀开一个贼眉鼠眼,身形干瘦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他是贾东旭在乡下的一个远房堂兄,名叫贾三最近进城来投奔,听说贾家遭了难,便假惺惺地过来“探望”,实则是想看看有没有什么油水可捞。

  贾三一进来就看到了这母子反目的一幕。

  他听着棒梗那充满怨毒的嘶吼,眼珠子一转,一个极其恶毒的念头,在他那颗肮脏的心里油然而生。

  他拉过棒梗,假惺惺地叹了口气:“哎大侄子受苦了。你奶奶被赶回乡下,天天哭着念叨你呢。咱们贾家,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窝囊气!都是那个姓何的给害的!”

  “他凭什么!”

  棒梗咬牙切齿地附和,双拳攥得死死的。

  贾三的嘴角勾起一抹阴险的笑容:“大侄子,有句老话说得好。他毁了咱们的家,咱们……就不能也毁了他的家吗?他不是最宝贝那个新院子吗?一把火下去让他也尝尝家破人亡,一无所有的滋味!那才叫一报还一报!”

  “放火?”

  一直沉默的秦淮茹,听到这两个字,吓得浑身一哆嗦,猛地站了起来失声尖叫:“不行!绝对不行!那是犯法的!要杀头的!”

  “杀头?你怕什么!”

  贾三不屑地瞥了她一眼,“神不知鬼不觉的谁知道是谁干的?再说了大侄子还是个孩子,就算……就算失手了能把他怎么样?可这口气要是出了咱们贾家受的委屈,可就全找补回来了!”

  他转头看着棒梗,眼中充满了蛊惑:“大侄子,敢不敢干?干了这一票,你就是给你爹,给你奶奶报仇的大英雄!”

  秦淮茹还想阻止,却被棒梗猛地推开。

  少年那双被仇恨烧得通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贾三重重地点了点头。

  “干!”

  秦淮茹看着眼前这一大一小两个状若疯魔的男人,她想报警,想去阻止,可当她看到儿子那决绝的眼神,想到自己这两个月来所受的非人折磨,想到何雨柱那张春风得意的脸。

  她所有的理智和良知,都被那股滔天的恨意给压了下去。

  她没有再说话,只是缓缓地瘫坐在地,用双手捂住了脸。

  她的沉默,就是默许。

  这一刻,她跨过了心中最后那道道德的底线与魔鬼达成了交易。

  贾三见状大喜,他从自己那破烂的口袋里,掏出几张皱巴巴的毛票,塞到棒梗手里:“好样的!不愧是咱们贾家的种!去到前面那个小铺子,买一壶煤油,再买两盒洋火。记住,要等夜最深,人最困的时候动手!烧他个干干净净!”

  棒梗接过钱,脸上露出了一个与他年龄极不相符的狰狞而残忍的笑容。

  他转身,没有丝毫犹豫,大步走出了窝棚。

  夜,愈发深沉。

  棚户区里,一片死寂,只有远处偶尔传来几声犬吠。

  棒梗换上了一身黑色的旧衣服,将自己的脸用一块破布蒙住,只露出一双在黑暗中闪烁着复仇火焰的眼睛。

  他手里,提着一个装满了煤油的铁皮壶,那刺鼻的气味,在他闻来却是如此的香甜。

  他悄无声息地溜出了窝棚,像一只在黑暗中穿行的复仇幽灵,朝着京城中心,那个灯火辉煌又戒备森严的方向,潜行而去。

  他的目标,明确而唯一――南锣鼓巷,何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