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黑三的办事效率,一如既往地,快得令人心惊。

  他没有用那些街头混混惯用的绑架或殴打的粗暴手段。

  他深知,对付钱经理这种有点社会地位、又自作聪明的人,心理上的碾压,远比肉体上的折磨,来得更有效。

  当天深夜,当钱经理正在家中安然入睡,做着未来升官发财的美梦时,一阵急促而又有节奏的敲门声,将他从梦中惊醒。

  他骂骂咧咧地打开门,却看到门外站着两个穿着笔挺的中山装,神情严肃,气质沉稳的中年男人。

  他们手中拿着一个黑色的公文包,眼神锐利得如同鹰隼,不带一丝感情。

  “是钱卫国同志吗?”

  为首的男人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我……我是。你们是?”

  钱经理被这阵仗吓了一跳,下意识地以为是纪委的人。

  “我们是市建委‘工程质量监督特别工作组’的。”

  另一个男人从公文包里,掏出了一本印着国徽的红色证件在他眼前一晃而过,“有几个关于东直门‘星辰大厦’项目地基工程的专业问题,需要你配合我们去了解一下情况。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市建委?

  特别工作组?

  这几个词,如同重锤,狠狠地砸在了钱经理的心上!

  他知道,自己干的那点破事,恐怕是败露了!

  他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双腿都有些发软。

  “同志……这……这都大半夜了明天……明天不行吗?”

  他还想挣扎。

  为首的男人看了看手表,语气淡漠:“钱同志,有些事情,是没有白昼黑夜之分的。我们的车就在楼下等。请吧。”

  那不容拒绝的姿态,和那种来自官方的巨大压力,瞬间摧毁了钱经理所有的侥幸心理。

  他知道,自己没有选择。

  他只能在妻子惊恐的目光中,哆哆嗦嗦地,跟着那两个“工作组”的同志,上了一辆黑色的伏尔加轿车,消失在沉沉的夜色里。

  车子没有开往任何**机关。

  它七拐八绕,最终驶入了一条僻静的胡同深处,停在了一座外表看起来毫不起眼,里面却别有洞天的二进四合院前。

  这里,正是何雨柱秘密收购并重新修缮的另一处产业,专门用来处理一些见不得光的事务。

  他被按在一张太师椅上。

  没有人审问他,也没有人对他怎么样。

  两个黑衣大汉如同门神般守在门口。

  一个穿着旗袍的清秀侍女,只是面无表情地一杯接一杯地,为他续上滚烫的普洱茶。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

  从午夜,到凌晨。

  茶水喝了一壶又一壶,他的膀胱早已涨得发痛,但门口那两尊煞神,却丝毫没有让他去方便一下的意思。

  极度的生理折磨和心理上的巨大恐惧,如同两只无形的大手,死死地扼住了他的喉咙,让他的精神防线,在沉默中,一点点地走向崩溃。

  终于,在天快亮的时候,茶室的门,被缓缓推开。

  何雨柱走了进来。

  他依旧是一身干净的白衬衫,脸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仿佛只是来此品茗的一位雅客。

  他没有看早已面如死灰、浑身湿透的钱经理,只是自顾自地,在主位上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然后他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不急不缓地一件一件地,往桌上摆东西。

  第一件是一份打印得整整齐齐的报告。

  封面上,用黑体字写着――《星辰大厦地基混凝土氯盐含量超标分析及结构安全风险评估报告》。

  那血红色的“坍塌风险”字样,刺得钱经理眼睛生疼。

  第三件是一个厚厚的蓝色文件夹。

  封皮上,贴着一张白色的标签,上面用打印机打着一行字――《宏图地产集团(1978—至今)税务稽查档案(草案)》。

  第四件也是最后一件。

  是一座用名贵紫檀木雕刻而成的一尺来高的“星辰大厦”的精致模型。

  那模型做得栩栩如生,仿佛一座真正的建筑,缩小了摆在眼前。

  摆完这四样东西,何雨柱才抬起头,第一次正眼看向钱经理,微笑着开了口,声音温和得如同春风,但话里的内容,却比西伯利亚的寒流还要冰冷。

  “钱经理,喝了一晚上的茶,辛苦了。”

  他指了指桌上那个精致的建筑模型“你看这栋楼,我原本打算,让它成为京城的一个地标。里面,会有我的几百名员工,每天会有成千上万的顾客,还会有很多带着孩子来吃饭、来玩的家庭。”

  他的手指,轻轻地拂过模型那光滑的表面:“但是,这份报告告诉我,”

  他点了一下那份评估报告,“在三到五年后的某一天,它会变成一座巨大的坟墓,把所有在里面的人,都活埋了。”

  钱经理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这照片告诉我,”

  何雨柱的目光,落在那张探视记录上,“阎解成在里面,过得似乎不太寂寞。而你,很关心他。”

  “这份档案告诉我,”

  他拿起那个蓝色的文件夹,在手里掂了掂又放下“你的老板,钱宏图先生,这些年挣的钱,似乎……不太干净啊。”

  他终于图穷匕见,目光如刀,直刺钱经理那早已崩溃的灵魂。

  他顿了顿,端起茶杯,轻轻地抿了一口,然后缓缓地说道:“两条路,第一条,你自己去公安局,把事情仔仔细细的说出来。”

  “第二条……”

  他的目光,看向了窗外那片漆黑的工地,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微笑:“……也很简单。我这个工地,很大。地基被你们搞坏了我得全部砸掉,重新挖。多挖一个坑,或者在浇筑新混凝土的时候,里面多一点‘东西’,不会有任何人知道。”

  “你的老板钱宏图,只会以为你拿了他的钱跑路了会找人追杀你。你的家人,会登报寻人,然后慢慢绝望。而你钱经理”

  他的声音,轻得如同魔鬼的低语,“将会和你那些掺了氯盐的水泥一起,成为我星辰大厦新地基的一部分,永永远远地,支撑着这座本该由你亲手摧毁的大楼。”

  “你,选哪条?”

  “扑通!”

  钱经理再也支撑不住了。

  他从椅子上滑了下来跪在地上。

  那两条路的对比,尤其是第二条路所描绘的那种无声无息、永世不得超生的恐怖结局,彻底摧毁了他最后一道心理防线。

  他涕泪横流,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对着何雨柱,疯狂地磕着响头。

  “我说!我全都说!何老板!何爷!求求您给我一条活路!我不想被埋进地基里!我不想啊!”

  他崩溃了将钱宏图如何因为竞标失败而怀恨在心,如何找到他,用一百根金条和未来公司副总的位置相诱惑,如何与狱中的阎解成遥相呼应想出了这条“杀人不见血”的毒计,又是如何利用职权,将大量的工业氯盐分批次秘密地掺入供给星辰工地的特供水泥中……

  所有的细节,所有的阴谋,都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一字不漏地,全部吐了出来。

  何雨柱静静地听着,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一台小型的盘式录音机,正悄无声息地将这一切都完整地记录了下来。

  第二天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照进京城市公安局的大院时。

  一个衣衫不整、神情恍惚、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二十岁的男人,跌跌撞撞地冲到了报案大厅的门口,对着里面目瞪口呆的警察,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我要自首!我要举报!我要举报宏图地产董事长钱宏图,蓄意策划重大工程安全事故,企图谋杀上千人!”

  一场即将震动整个京城商界与政坛的巨大风暴,由一个罪人的自首,正式拉开了序幕。

  而风暴的中心,那个真正的执棋者何雨柱,此刻正站在他那片沉寂的工地上,看着眼前那片已经被宣判了死刑的巨大地基,眼神冰冷如铁。

  他知道清算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