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玉、朱能陆续离去,留下议事厅中四人。

  “砰!”

  侯五猛拍桌案,怒声道:“林哥,他们……他们两个欺人太甚!”

  林枫不是第一次与张玉、朱能商议此事,算上这次,已是第三次商议了。

  但张玉跟朱能每次都是一个态度。

  朱能嚷嚷着“钱不够”,张玉干脆全面反对林枫的战略。

  陆星无奈苦笑道:“军中千夫长、百夫长多与他们两位交好,军中的将士也认他们两位。”

  “大人的战略若要推行,当下没有他们配合,很难开展起来,大人,您看?”

  陆星看向林枫,反正他是没什么办法了。

  林枫慢悠悠地把玩着手中的棋子,轻声说道:“办法当然是有的,你们不用担心,按照我给你们的清单去准备物资。”

  冬日寒冷现在建造坞堡是不可能的,不过,可以提前准备建造所用的部分物资,待春日到来天气暖和再动工。

  林枫的办法有二,其一,请军中的老人出面,向朱能、张玉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说服他们支持林枫。

  若能成功说服他们,不用费手脚,是最好的。

  若不能说服这两位,林枫就要用些手段了。

  李成梁与林枫告别前说的话林枫没有忘记,他对朱能、张玉已经够客气了。

  连续三次请他们商议军务,该给的体面林枫也给了。

  若他们再执迷不悟,林枫不介意动用手腕,给他们些教训尝尝!

  两日后,大雪漫天。

  宁远关内一普通的小酒馆外,校尉朱能冒雪前来,到了酒馆廊檐下,他拍了拍身上的落雪,忽听身后有人喊了他一声。

  “朱兄?”

  朱能转头一看,校尉张玉竟然也来了。

  “张兄?你怎么来这里了?”

  张玉快步走到朱能身边,笑了笑,道:“我来喝酒啊!老周请我过来的。”

  “巧了。”朱能推开门,说道,“我也是被老周给请来的,走,进去看看。”

  张玉、朱能口中的“老周”,便是军中拥有绰号“周瘸子”的老兵周成。

  论资历,周成还在他们两个之上。

  林枫担任指挥使后,便给周成升了官,当了千夫长。

  不过周成还是跟从前一样,挂了个千夫长的名头,只干点拨官的活儿,有事没事就去喝两杯,逍遥自在。

  酒馆里面就一桌客人,周成坐在那儿,桌子上摆了六坛子好久,桌上的酱肉、花生、烧鸡等好菜一样不少。

  “老周,久等了吧?”

  朱能哈哈大笑,快步走过去。

  周成缓缓起身,向二人行礼:“周成,拜见两位大人……”

  朱能一把拉住周成,道:“跟我们俩你还客气什么?你腿脚不方便,快坐快坐!”

  张玉也是劝说周成坐下,不必多礼。

  三人落座之后,张玉往酒坛子上看了一眼。

  “哎呦?长安醉?老周,你最近发财了是不是?竟买了这么好的酒请客?”

  长安醉如今已经在辽东打开了名气,军中的将士们自然爱喝。

  只是长安醉相比京城的美酒是便宜不少,但价格不是一般兵卒能买得起的。

  便是张玉、朱能也只能偶尔买一两坛子过过瘾。

  周成打开一坛子好酒,给张玉、朱能倒满,道:“只是很久没有与两位大人一起饮酒,想找二位叙叙旧。”

  “承蒙两位大人给我这个面子,让我周成能请客,来!这杯酒我敬二位!”

  一听这话,朱能乐了:“老周,你这说的什么话?当初我朱能进军营,放的第一箭是你老周教我的,就凭这个,你的酒我朱能一定喝!干!”

  张玉亦是点了点头:“论资历你老周在我跟朱兄之上,要不是你抹不开面子,就算你腿脚不方便,咱宁远卫的校尉,一定有你一席之地。”

  三人推杯换盏,说起过往的事情,不胜唏嘘。

  连续喝下了两坛子酒,三人皆是脸色涨红。

  “年初,李大人赴任京城,曾给我老周来信,问我愿不愿意跟他一起去京城,我这心里高兴!”

  老周端着酒杯,脸上泛起荣光。

  “我老周高兴李大人还没忘记我老周的功劳,更高兴李大人是个讲情谊的人!”

  说着,周成拍了拍胸膛:“可是我婉拒了李大人,我老周在宁远卫待了大半辈子,这里就是我老周的家!我想让宁远卫变得更好!”

  周成为朱能、张玉倒了两杯酒。

  “这两杯酒,敬两位大人,我老周也有两句心里话,想要跟两位大人说。”

  朱能端着酒杯,咧嘴一笑:“成!老周你想说啥?尽管说!”

  周成深吸一口气,道:“我老周想请两位大人,支持林大人推行‘坞堡战略’,让我们宁远卫的将士少牺牲!”

  朱能的笑容僵在了脸上,而张玉也眉头紧蹙,看着周成。

  张玉道:“老周,我还以为你是想我们两个了,原来,你当了林大人的说客?”

  朱能将酒杯放在桌上,没有喝下这杯酒。

  “老周,‘坞堡战略’的事儿你跟着掺和什么?林枫要推行战略是他自己的事情,将你推出来做甚?”

  周成闻言沉默了片刻,说道:“我老周多年没上战场,不如两位大人,但是黄龙堡的战绩我看得到,还有将士们的话我听得到。”

  “黄龙堡数次击败北蛮,现在黄龙堡附近见不到北蛮人的影子,鞑子只敢去别的地方骚扰。”

  “你们知道兵卒们都是怎么说的吗?他们也想去黄龙堡附近,因为那边安全。”

  周成红着眼眶,道:“坞堡对我宁远卫是好的,两位大人可千万不能因为意气之争,坏了此事啊!”

  周成掏心挖肺的真心话,让朱能感慨万分。

  朱能沉吟片刻,道:“老周,旁人的话我朱能全当放屁,但是你老周的话,我朱能不能听。”

  “说实话,我老朱不服气,不服林枫那小子年纪轻轻地当了指挥使,我老朱熬了多久?才走到校尉的位置上。”

  朱能也不藏着掖着,直接吐露心声:“我知道,坞堡是好的,可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既然你老周开了口,我给你这个面子。”

  “只要林大人能保证全军将士的饷银不受影响,钱帛他自己想办法搞到,我朱能……就不管这事儿了!”

  周成闻言大喜。

  张玉则眉头紧蹙,道:“老朱,你真不管了?眼睁睁地看着林枫弄乱咱宁远卫?”

  朱能看着张玉的眼睛,一狠心:“张兄,老周说得对,宁远卫也是李大人留下来的,我……我也想让宁远卫越来越好。”

  张玉听到朱能的话,冷哼一声:“朱兄,就因为周成一番话,你就要向林枫服软?你朱能是这么容易服软的?”

  下一刻,张玉“腾”的站起身来,怒声道:“好!你愿意服软,愿意认怂你就认,我张玉绝不可能低头!告辞!”

  张玉怒气冲冲地离去,留下周成与朱能二人。

  朱能扶着额头,满脸无奈:“唉……张兄啊张兄,你还要执拗到什么时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