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泰五年,十二月。

  江南的回信到了,皇帝朱欢同意林枫在燕云五州“重建燕云军”之事。

  朱欢对林枫展现了高度的信任,将所有的事情全权交给林枫负责。

  实际上,朱欢正因镇州的战事焦头烂额,根本没有心力去管燕云的事。

  于是,新任燕云军指挥使蒯祥,率领众将官前往燕云五州募兵。

  蒯祥本以为募兵怎么也要花两三个月才能募集三万人。

  没想到只二十天,燕云军募兵三万的目标就达成了!

  燕云百姓过得太苦了,北蛮贵族跑马圈地、北蛮人肆意妄为,不把燕云的汉人当人看。

  百姓流离失所、朝不保夕,凡是过过那种日子的百姓,都不想重蹈覆辙,令北蛮入侵。

  燕云五州每一处募兵点,都是人满为患。

  蒯祥不得不令石虎、黄东、李秘、李宁亲自去四州掌控募兵之事,务必优中选优。

  他则亲自坐镇蓟州,招募兵卒。

  历经一个月,蒯祥终于将三万兵卒募集完毕。

  这三万燕云军,蒯祥依照林枫的谋划,分别派往黑瞎子山、三州镇、破虏山,各驻军八千人。

  至于蓟州城则留下六千人守备。

  赵四镇守三州镇、石虎镇守黑瞎子山、黄东镇守破虏山,一边练兵一边为建造坞堡做准备。

  林枫麾下的人对建造坞堡之事早就轻车熟路,一切忙而不乱。

  燕云、辽东休养生息,北方战事趋于平缓。

  但是在江南镇州,镇江水战已经到了最为激烈的时刻。

  景泰五年,十二月末。

  江南,镇州。

  十二月的镇州,夜风清冷。

  水师指挥使廖泽背着手,望着那幅镇州的地图,眉头不展。

  镇江水战打到如今这个地步,已经到了极限。

  任何一个失误都可能打破脆弱的平衡,决定南北双方的水战输赢。

  “还差一点……还差一点……”

  廖泽喃喃自语,目光始终在镇江水师布防的上游与下游之间游走。

  他的压力极大,每天都会有来自大都的消息,催促他赶快破敌。

  廖泽也想破敌,然而镇江水师是一块硬骨头,他一直在寻找机会。

  如今,廖泽已经看到了胜利的苗头。

  “大人!大人!”

  营房外,一阵急促的呼唤将廖泽从深思中拉回现实。

  水师指挥同知钟昂与指挥佥事马友来了。

  “怎么了?这么慌张?”

  廖泽打开门,微微蹙眉,问二人。

  “镇江水师又夜袭了?”

  双方交战这么久,彼此都夜袭过对方数次,只是各有损伤谁都没占到便宜。

  钟昂跑的气喘吁吁,道:“大人,大王领着人从大都来了!”

  什么?!

  廖泽闻言吃了一惊,道:“大王怎么会忽然来镇江?可说了是什么事?”

  马友在一旁苦着脸,道:“我们不敢问,不过看大王的脸色很不好看,随行的大人们也是面色不善。”

  “大人,大王恐怕对水战的进度不满,亲自来问罪了。”

  廖泽深吸一口气,一挥手:“走!去见大王!”

  北方的战事,廖泽有所耳闻。

  辽东军攻城略地,给了北方极大的压力,大都朝廷想迅速结束江南的战事,也属于正常。

  廖泽只是没想到,达延汗会亲自来。

  水师大营,议事厅内。

  达延汗大马金刀地坐在帅椅上,漆黑的眸子里透着一股子杀气与凝重。

  北蛮丞相哈剌章、大将耶律瑾、大将和卓等皆在旁。

  廖泽来到议事厅的时候,见到的就是满满一屋子人。

  “末将廖泽,拜见大王!拜见诸位大人!”

  廖泽领着钟昂、马友等水师将官行礼,可达延汗却没有说话。

  那双雄狮一样的眸子,望着廖泽,好像要将他整个人都看穿似的。

  过了好一会儿,达延汗才开口:“廖泽,本王只问你一句话,要多久才能攻破镇江?”

  北蛮为了支持水师作战,源源不断的人力、物力、财力运往镇州。

  光是为了支援打水战造船只,北蛮就将北方会造船的工匠强行搜集到一处。

  几乎是昼夜不停地打造战船,支撑廖泽在水战中的消耗。

  每日在镇江水战上的花销,都是一笔沉重的负担。

  廖泽低垂着脑袋,一言不发。

  见状,哈剌章眉头一簇,喝道:“廖泽!大王在问你话呢!你耳聋了不成?!”

  廖泽缓缓地抬起头,说道:“请大王再给末将一些时间,末将会攻破镇江水师……”

  “再给你时间?”

  达延汗好似一头发怒的雄狮,道:“林枫夺取了我北蛮的燕云五州,在燕云五州练兵,在辽东募兵!”

  “你可知道一旦辽东军恢复元气,待春夏天气转暖南下,北直隶会如何?”

  林枫带给达延汗的压力太大了,大到达延汗必须快速攻破镇州南下。

  否则开春之后,北蛮会真正地面临“南北夹击”的窘境。

  钟昂、马友在达延汗的压力下满头大汗,只能祈祷廖泽给达延汗一个满意的解释。

  不然他们三个怕是小命不保……

  “末将知道,末将知道我军被镇江拦住,久攻不下,军中、朝中诸位将军、大人,对末将颇有微词。”

  廖泽丝毫不避讳,说道:“末将当初选择出仕接管水师,就是为了光耀门楣。”

  “攻克镇江水师,是末将实现夙愿的第一步。”

  “为此,末将从未有过一日敢懈怠。”

  达延汗的脸颊微微**了一下,对廖泽的耐心到了极限。

  “本王再问你最后一次,你要多久能攻破镇江?本王要一个确切的时间!”

  廖泽这一次不再沉默:“大王,末将已经有了破敌之策,只要按照末将的计策行事,二十天内,必破镇江!”

  廖泽的话令议事厅内一阵骚动。

  达延汗脸上的杀气渐渐散去。

  “你,当真?”

  廖泽点了点头:“末将愿立下军令状,如果二十天内不破镇江水师,末将以死谢罪!不成功,便成仁!”

  达延汗深深地看了廖泽一眼:“廖泽,将你的方略说出来,你若能助本王破镇江,本王便封你为侯爵!”

  北蛮当下的情况有多危急,只有达延汗清楚。

  北蛮的行动,高度依赖“以战养战”的战法,就是要不断的攻城略地打下新的地盘掠夺。

  而今受阻于镇江,无法获取江南的海量财富,加上辽东林枫虎视眈眈。

  达延汗判断,今年冬天是北蛮攻克江南的唯一机会!

  若错过这个机会,北蛮灭大乾的宏伟战略,怕是会付诸东流!

  作为一个顶级的战略家,达延汗绝不允许前功尽弃,这才亲自来督战。

  “末将谢大王!”

  廖泽兴奋不已,光耀门楣的机会终于来了!

  这一晚,廖泽在议事厅内讲述他的战略,直到天亮的时候才结束。

  从这一晚开始,北蛮的步军与水师,开启了频繁的军事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