订好了两张机票,转机后到达京州。

  在小白楼中所受的屈辱已经被消化,姿真赶到酒店接蓝菲,可怎么按门铃里面都没有回声。

  放下行李,到楼下前台询问,她才得知蓝菲一早便离开了酒店,只得打去电话。

  “姐,你去哪儿了?”

  蓝菲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出来走走喝咖啡,我还是第一次到港城呢,挺新鲜的。”

  昨天闯祸,姿真被拔了指甲,她险些被淹死。

  这却还不够给她教训的。

  “我订好了机票,今天就要走。”姿真足够好声好气,这么多天来身心俱损,早无心应对蓝菲的胡闹,“我已经离婚了,我身上的钱,撑不了几天。”

  “什么?你是真疯假疯?”

  知道这消息蓝菲一时半会儿是接受不了的。

  可当年为了家里,姿真跟着梁太来到港城当了傀儡,在往后的婚姻里失去自我与灵魂。

  到了今天。

  她也该为自己做一次主了。

  “你先回来吧,我在酒店等你。”

  蓝菲不依不饶,“你非要离婚我拦不住,那你分了多少财产?”

  忆起签字时,宗衍就坐在身边,发丝梳得规整又英俊,西服挺阔贴身,递纸笔的手苍白秀美,一启唇,嗓音在昏暗车厢中低醇悦耳,话却冷得凝霜——钱,一分没有。

  那样决绝。

  宛如三年夫妻,姿真的付出与真心,在他那里是一文不值的。

  收回可悲的心思,她苦笑,“没钱,所以我们要尽快回去。”—

  在酒店等了三个钟头,没等来蓝菲,却等来宗家的电话。

  尼娜在电话里焦急万分,“太太,你在哪儿?有空的话回来一趟吧,一个声称是您姐姐的人在家里闹。”

  “什么?”

  姿真蹭地站起来。

  “闹得二房那里的人知道了,总之你快来吧。”

  忙下楼冲出酒店,正出大门,迎面撞上了杨维舟。

  他扶住姿真,“出什么事了这么着急?”

  “我要回宗家,不好意思。”姿真颔首道歉就要走。

  杨维舟跟上去,“我送你,这会儿车不好打。”

  要及时赶去带走蓝菲,姿真没得犹豫,“那就麻烦你了,拜托快一点,真的很要紧。”

  看她这个神色。

  杨维舟猜到了大概,坐上车,边系安全带边问着,“是不是你那个表姐过去了?”

  “……是,我不该多嘴,总之先带她回去再说。”

  “你要回去?”

  这比离婚还让杨维舟震惊,他喉结不自觉轻滑,“回内地?就因为韵仪回来了吗?”

  “我来港本来就是为了代替韵仪跟宗衍结婚,既然离了婚,回去就是天经地义的。”姿真垂着脸颊,鬓角碎发衬得她柔弱婉约,她掰着指甲,轻声:“而且,我很想家。”

  这里不是她的家,没有她的家人。

  港城没有,宗家更没有。

  他们只将她当成替身、赝品、低级佣人。

  最悲惨的那段日子,宗衍放任众人欺辱她,佣人都敢在她的食物中掺会使得她过敏的花生。

  她严重过敏,喘不过气,起红疹。

  生生忍下去。

  宗衍回来扒她的衣领,暗沉的眸中闪过鄙夷,起身时只道:“倒胃口。”

  姿真坐在床头,捂着领口,怯生生道歉:“我会尽快擦药的。”

  他更不满,“如果连这点用处都没有了,你就可以走了。”

  姿真被吓到,又哭又求,拽着他的手,“求你,别赶我走,别对我这么冷淡。”

  想起这些,心头不由泛苦。

  杨维舟捕捉到她黯淡的眸色,“所以你真的跟宗衍离婚了?”

  “真的。”

  签了字,合同即刻生效。

  “……我知道,这些年你在宗家过得很不容易。”杨维舟言语中诉不尽的自责,“没能帮上你什么,抱歉。”

  “不会,你是宗衍的朋友里唯一对我友善的,我应该感谢你。”

  杨维舟性子温沉,是难得的好秉性。

  第一次被宗衍的发小们为难取笑时,便是他站出来解围,姿真在港得到的善意少之又少,自然铭记在心。

  以最短的时间赶回了宗家。

  却还是没拦住蓝菲胡闹。

  杨维舟陪着姿真进去,还没进门,门外的佣人便用眼神将姿真奚落了一遍,她尽数忽视,小跑着过去。

  一进门。

  便是蓝菲嘶哑的骂声。

  “我妹妹在这里任劳任怨这么久,凭什么一分钱都不给她,就你们这样还算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呢?恬不知耻!信不信我找记者曝光你们?”

  她站在客厅。

  悬挂的顶灯垂在头顶,仿佛一把闪烁着寒光的镰刀,蓝菲则是断头台上即将问斩的犯人,死到临头,还在叫嚣。

  她呸了声,“今天这件事要是不解决,我就不走了!”

  杨维舟睨向姿真,她被绝望笼罩,原以为可以保留点自尊,干干净净离开。

  蓝菲这一闹。

  让她之前的种种都沦为装腔作势的笑柄。

  “太太,你总算来了。”

  姿真成了尼娜的救星,“刚才二小姐来过,已经通知了少先生,你快带这位小姐走吧,不然就来不及了。”

  尼娜一出声,蓝菲也看到了她,“来了正好,一起解决,反正今天我不拿到钱是不会走的。”

  如同被逼到死胡同,看不到前路,更寻不到一丝光亮。

  姿真险些站不稳,杨维舟扶住她,她扬唇笑却是惨淡的,“离婚是我答应的,净身出户也是我答应的,姐,别在这里像个跳梁小丑一样撒泼打滚了。”

  “你还好意思说?”

  蓝菲冲过来要骂人,高涨的怒火竟在一秒内偃旗息鼓,眼一抖,退到了姿真身后。

  随着她惶恐的表情,众人一同看向姿真与杨维舟身后。

  宗衍步伐轻,气场却强,不声不响地站着,便已经成为了中心角色。

  他眯眼,危险神色一丝一丝敛在眼底,漆黑神秘,转而凝着姿真时,更令人心生畏惧,“这就是你说的,会管好?”

  “不关姿真的事情,她也是才知道。”

  杨维舟站出来辩白,这举动并不明智。

  多年交好的朋友在这个节骨眼帮他的前妻说话,这次姿真婚又离得这么坚决,两件事联想在一起,未免引人怀疑。

  宗衍最忌讳身边有二五仔的出现,朋友也一样。

  他目光晦涩难辨,却没有即刻发难,厉声吩咐尼娜,“全部轰出去,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