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港三年,姿真没什么朋友与人脉。

  宗清青报警,蓝菲被带走,她思来想去,才决定求助杨维舟。

  坐在车中,如芒在背。

  姿真捏着手指,绞尽脑汁也不知要如何还杨维舟这个人情,“真的麻烦你了,还害你亲自出面请人。”

  报警的是宗清青,不是别人。

  要将蓝菲捞出来不是交点罚款这么简单的事情,在港城,金钱与人脉向来是最重的,二者缺一不可。

  “我一直以为我们是朋友呢,看来不是。”杨维舟望着前方霓光闪烁的道路,面上一点隐晦笑意。

  姿真侧过眸,“我不是这个意思。”

  “如果是朋友就不用提麻不麻烦,何况看在宗衍的面子上,我更应该帮你。”

  他与宗衍是年少好友,一同长大,看着他娶妻成家,情谊深厚。

  姿真不知该哭还是笑,暗暗嘀咕道:“……就因为宗衍的缘故,我以为你会拒绝帮我。”

  杨维舟不解,“为什么这样说?”

  宗衍一定不希望身边的人给予姿真帮助,她越惨,他越是痛快,这一点,她比谁都清楚。

  要不是走投无路,也不会病急乱投医来找杨维舟。

  “没什么。”姿真没多说,“等我交了钱,蓝菲是不是能尽快出来了?”

  “不出意外没什么大问题了,你等我消息。”

  将姿真送到了酒店楼下。

  杨维舟多留意了眼,“你最近就住这里?一天两天可以,但不是长久之计。”

  “等表姐的事情解决我就会回内地了,不会一直留在这里。”

  如果不是蓝菲又惹出这样多的是非来,姿真早已经回到京州。

  杨维舟有话藏在了嗓中,没能说出口,他抿唇浅笑,“那好,如果有要帮忙的,打给我就好。”

  捞蓝菲出来便是大忙了。

  姿真怎么敢有第二次,“那先我上去了。”

  下车走进了风中,港城气候温热,晚风拂面,吹动姿真的发丝舞动着,她走在风中,身姿轻柔,引得杨维舟多注视了几眼。

  手机有信息进来,屏幕亮起。

  杨维舟沉眸,旋即将车子调头开出去,循着信息上的地址到达屿山会。

  这里私密,实行会员制,入会者经过层层筛选,非富即贵。

  又时不时举办赛马、游艇会,只要有了进来的身份牌,便多了个结识港城权贵的门路,哪怕要求严格,每年还是有不少人挤破头要进来。

  但算起来,屿山不过就是齐家名下其中之一的产业,甚至排不上号,齐奉南刚成年,父亲便将这里交给了他经营。

  他一来,最高层的露台便不再对外开放。

  这里风景开阔,夜晚站上去,维港景色尽收眼底。

  杨维舟到时,宗衍与齐奉南都在,后者爱热闹,又请了许多玩伴,香槟台架着,他刚游了泳上来,裹着浴袍品酒,身旁女人又换了位。

  纵使人这样多,宗衍又那样沉静冷漠。

  杨维舟进来,还是一眼看见他。

  光时而落下,时而扬起,宗衍隐在那团模糊的光中,眸子一抬,不等杨维舟看清其中情绪,便被烟雾缠绕住。

  他起身走来,与杨维舟一同坐到了吧台处。

  “今天怎么有心情来这儿?”

  宗衍这样的人,要不是齐奉南与他占点亲,他是不会与他走得这样近的。

  毕竟齐奉南是出了名的爱胡闹,常与人称兄道弟,身边人不干净,与宗衍而言是具有危险性的。

  宗衍晃了晃杯中冰块,“二姐向我提起,你跟梁姿真走得很近。”

  不拐弯抹角,才是他。

  “姿真表姐被警察带走,来找我帮忙。”

  背后众人的起哄声忽而响彻,座中衣着暴露的女人被推出来,齐奉南带头喊着:“喝,喝喝——”

  杨维舟回头看了眼,又接着道:“所以总不好袖手旁观。”

  “你心软,当心被利用。”

  “姿真是你的妻子,她会不会利用别人,你应当最清楚。”

  一听到妻子二字便燥意浮眉。

  杯壁上冒出的细密水珠浸湿了宗衍的掌心,他指腹轻搓了搓,慢声:“妻子?要是妻子,不找我帮忙,倒找你?”

  “你这说的什么话?”

  杨维舟听不懂了,“她心里就你一个,你看不到吗?”

  “没兴趣,不想看。”灌下了杯里的酒,宗衍放下酒杯的声音微重,“总之,离她远些。”

  “如果你肯帮她,她也用不着跑来求我。”

  姿真找到杨维舟帮忙时已然哭过一场,她又没休息好,整个人憔悴得快要枯萎,与那年刚嫁给宗衍的她相比,少了些许蓬勃生机。

  当年也是在屿山会所。

  齐奉南吵着要见一见宗衍的新妻子、梁韵仪的姐姐。

  宗衍答应下来,一通电话叫了姿真过来。

  姿真乖顺听话,如宗衍新豢养的家宠,特意换上崭新衣裙,黑发顺在肩上,白嫩脸蛋上五官韵味十足,站在迷离流光下,紧张得直缩肩膀,又咬唇。

  那么漂亮的眼睛里,全是无助和惶恐。

  海港的风在吹,吹散了姿真身上的香,迷住了在场不少人。

  齐奉南当即便道了句:“倒真是比韵仪还要靓。”

  夸完。

  他又叹。

  “但到底是个灿妹,怎么好娶到家里?当个小老婆够格。”

  他讲粤东话,姿真听不懂,只辨认得出一个“靓”字,被一众人当笑话,还以为是在夸她,竟笨拙地跟着赔笑。

  宗衍没有替她撑腰,任由齐奉南用蔑称叫她,却毫不提醒,好像在他心中,只有伤害姿真,才能弥补他失去梁韵仪的痛。

  这些年来的桩桩件件与漠视,令姿真热烈的爱意熄灭。

  她又怎么会去求宗衍。

  “我为什么要帮她?”宗衍反问,语气平淡,寻不到半分对姿真的留恋怜悯。

  杨维舟被他的问话哽到,“你没看到她来求我时有多可怜,在港城她举目无亲,只有你,你说这话有良心吗?”

  “这么可怜吗?”

  风从二人中吹过,杨维舟领带被掀起。

  背后那伙人闹累了安静下来,没了杂音,他更为清楚听到了宗衍冷沉的嗓音:“那我不介意让她更可怜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