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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铁柱家的小院瞬间被围得水泄不通。

  老两口正打算熄灯睡觉,大门“咣当”被撞开。

  马婆子一马当先,拍着大腿哭嚎,

  “杨铁柱,你给我出来!我家占山可是替你婆娘出头,如今手指断了!你这当家的管不管?”

  王芬吓得往门框里缩,脸上却硬挤出委屈,

  “我就说了句‘闹洞房是老风俗’,哪知道他们真去啊……顾辰远仗着城里公安撑腰,把人往死里整,这不是欺负咱老实人嘛!”

  杨铁柱脸色黑得发亮,抬头看见巷口密密麻麻的杨家族人,脑子“嗡嗡”响。

  他还没开口,杨远娘又跳上前,唾沫星子飞溅:“我儿头上被开瓢,缝了八针!今天不给个交代,我就躺你家炕上不走了!”

  女人们哭、骂、拍大腿,男丁们则抱着胳膊冷眼站在后头。

  显然,女人打头阵,男人等火候到了再说话。

  杨铁柱听着大家的质问,把后槽牙咬得咯吱响,像是要把满嘴的烟渣子嚼碎吞下肚。

  他猛地抬头,额上青筋一跳一跳,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

  “走!去大队部!我还不信了,他顾辰远就算有三头六臂,敢跟咱老杨家百十号人硬碰硬!”

  话是壮胆,其实他心里更慌。

  王芬是他屋里人,要是真的被铐走了,他这张老脸得被全村按在地上摩擦。

  再说,真把事闹大,往后村子里换届选大队长的时候,谁还投他?

  这口气,他不出也得出。

  他这么一喊,身后立刻有人呼应:“对!咱老杨家占全村五分之一人口,他顾辰远以后要是还想在村子里混,就不敢把事做绝!”

  百十号人浩浩荡荡往大队部走去。

  刚到门口,正好撞见董学民给杨占山、杨远包完伤口出来,白纱布上渗着血,现在看着格外扎眼。

  杨铁柱上前一步,嗓门拔到最高:“董所长,闹洞房是几百年老例,你凭啥上铐子?今天不给我老杨家一个说法,这事没完!”

  董学民抬眼扫过黑压压的人群,声音冷得跟冰碴子掉地上,

  “老例?老例大不过国法!他们涉嫌聚众**、故意伤害,证据确凿,谁求情也没用,劳动改造,一个也跑不了!”

  一句话像一桶冷水浇进热油锅。

  杨家队伍瞬间炸了,矛头齐刷刷对准王芬。

  “都怪这个老妖婆!”

  “要不是你唆使,我儿子能进去?”

  王芬被推到风口浪尖,脸变得煞白。

  她连连摆手:“我也没想到会闹成这样啊!我就多说几句,想着顺便出口气,哪知道就犯法了……”

  她话没说完,董学民“咔哒”一声亮出手铐,金属寒光闪得众人眼皮直跳。

  “你就是王芬?你自己来了,省得我再跑一趟,来,戴上!”董学民上前要给她带手铐。

  王芬哪里还敢上前,不停的往后缩,嘴里还嘟囔着:“我不戴!我一个老婆子,就动了动嘴,凭啥抓俺?”

  董学民冷笑,手铐哗啦一抖:“动嘴也分善恶!你唆使他人行凶,就是主谋,倚老卖老没用,准备坐牢吧!”

  王芬双腿发软,扑通跪地,嗓子劈了叉:“他爹——救我!我不想坐牢啊!”

  杨铁柱手里烟盒早被捏成烂纸团,他哆嗦着抽出一根皱巴巴的烟,双手递到董学民面前,嘴角硬扯出弧度,却比哭还难看,

  “董所长,您消消气,抬抬手……”

  杨铁柱弓着腰,把最后一丝希望压进嗓子里,

  “同志,我女婿可是你们副所长萧宁安,咱们真的是自家人!您抬抬手,让王芬回家,我保证把她锁屋里,一天三遍**课,绝不让她再出来作妖!”

  董学民斜睨他,目光像两把冰锥子,

  “杨林、杨明都是你亲儿子吧?儿子刚进去,老婆又跟上,一家子轮番唱大戏,你这大队长当得可真‘光彩’!”

  话里带刺,扎得杨铁柱面皮直抽,青一阵紫一阵,活吞了苍蝇般难受。

  他咬了咬牙,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那……你说咋样才能放人?”

  “放人?”董学民嗤笑,转身掸了掸肩上的雪,“不可能,等着判决吧,法不讲价钱!”说完大手一挥,“带走!”

  警车“呜嗷”一声,把王芬连同几个闹洞房的全部塞进车厢。

  人多座少,董学民特意让楚航多跑一趟押送。

  顾辰远家的婚宴,终于散场。

  红灯笼一盏盏熄灭,院里的喜字被风吹得歪歪斜斜。

  周静、苏见雪等人告辞,顾辰远把没用完的野猪肉切成十来斤的大块,硬往她们后备箱塞:“山里风硬,带回去炖锅子,补补。”

  夜深,人静。

  洞房的红烛重新点燃,火苗轻轻跳,把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一会儿拉长,一会儿交叠。

  顾辰远闩了门,回头冲沈红颜咧嘴一笑,露出少有的赧然:“白天的事,怕不怕?”

  沈红颜摇头,耳尖却泛红。

  顾辰远拿出自己的军绿挎包,坐到沈红颜身边,将包打开。

  沈红颜瞪圆了眼,手指拨拉着那一摞摞存折跟现金,忍不住咂舌,

  “这么多钱,你天天背着满山跑?肩膀是铁打的呀!”

  顾辰远把绿军挎包往她怀里一塞,笑得坏坏的:“给你背,你嫌重么?”

  “要是别的东西,我肯定嫌沉,可这个——”

  沈红颜抱紧了挎包,眼睛亮得像星星,

  “我一想到里面全是咱家的钱,我就浑身都是劲儿,哪里还能感觉到累啊!”

  “这个以后就归你了,你是咱家的总管。”顾辰远说着将挎包放到沈红颜手上。

  沈红颜被他逗得心里直冒蜜泡,可还是认真摇头,

  “我可不敢随身带。真弄丢了,把我卖了都赔不起。”

  “傻丫头,你是我媳妇,我的就是你的。丢了大不了再赚,哪有让你赔的道理?”

  沈红颜没拍开他作乱的手,反而一本正经地思考着:“这么多的钱,我应该藏在哪儿呢?”

  他低头亲了亲沈红颜的额头,语气宠溺:“要不这样,明天我弄个坛子,埋到咱家后山榆树底下,再在上面种棵花椒,神不知鬼不觉。”

  沈红颜被他说得噗嗤一笑,紧张劲儿顿时散了,抱着军挎包靠进他怀里,小声嘀咕:“行。听你的。”

  顾辰远咧开嘴笑了,“那现在咱们是不是应该干点什么?”

  “干什么?”沈红颜没有反应过来。

  “当然是睡觉了。”顾辰远说着就往沈红颜身上扑。

  “不行,我这里怀着孩子呢。”沈红颜想要推开顾辰远。

  虽然说今天是新婚夜,两个人是应该洞房的,但是自己怀着孕呢。

  “放心吧,我有分寸。”顾辰远含糊地应了一声,便搂着媳妇睡觉去了。

  毕竟春宵一夜值千金。

  第二天天蒙蒙亮,顾辰远下意识往身边一瞧。

  沈红颜正窝在自己怀里,乌发散在枕上,雪白的脊背弧线柔美,随着呼吸轻轻起伏。

  顾辰远心头一热,低头贴在她耳边,嗓音沙哑却坏笑:“别睡了,起来晨练——”

  “嗯?”沈红颜迷迷糊糊睁开眼,待到看清天色,猛地一声惊呼,“呀——都怪你!起来这么晚,要被公公婆婆笑话的。”

  她慌慌张张去抓衣服,可双手直打颤,扣子对半天对不上,急得直跺脚。

  晨光里,那副“花枝乱颤”的模样,直把顾辰远看得赏心悦目——

  “哎呀,我家没有那个讲究的,俺爹娘也不会说啥的。” 顾辰远笑着说道。

  “那也不行,新媳妇第一天就赖床,传出去多丢人!”

  沈红颜急得耳根通红,弯腰去够鞋,棉裤腰勒出一道圆润的弧线。

  晨光一照,像瓷碗沿儿泛着柔光。

  顾辰远看得心里痒痒,忍不住伸手轻轻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