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克斯接收到周围人惊疑及嫌恶的眼神,受不了似的咬牙瞪了沈如霜和邢知衍一眼,转身跑远。

  沈如霜眼睛黑白分明,眼底余怒未消。

  她清了清嗓子,对邢知衍说:“谢谢。”

  邢知衍垂下眼,望着她:“没事。”

  他的眸子很黑,望着她时像是藏着更深的风暴。

  沈如霜不太自在的转开眼。

  到底是邢知衍帮了她,她也得表达感谢。

  沈如霜走到吧台边,“我请你喝杯酒吧。”

  身后脚步声靠近,邢知衍低沉的声音传过来:“好。”

  沈如霜冲着吧台调酒师抬了抬下巴,“你和他说吧,或者让他给你介绍。”

  酒吧里舒缓的音乐让她慢慢平静下来,还有兴致酌一口酒。

  方才她与贾克斯的争执就在吧台附近,调酒师看得一清二楚,但是他不敢出手,这时候来这里的人非富即贵,他一个小小调酒师得罪不起。

  他只能在结束后礼貌性的问那位无辜的女人:“您没事吧?”

  女人冲他摇头,说没事。

  他为见义勇为的男人介绍了几款卖得好的酒,并且没打算收他的钱,聊表敬意。

  可男人没点他介绍的几款酒,反而指着女人手里的酒说:“和她一样。”

  他看看男人,又看看女人,眼神恍然大悟,点点头立刻去做了。

  调酒师走到一边调酒去了,沈如霜和邢知衍之间的氛围有些凝固。

  沈如霜本着对帮助她的善意主动开口打破僵局:“好久不见,邢总最近过得怎么样?”

  邢知衍嗓音很淡:“还行,你呢?”

  沈如霜轻笑笑:“我也还行。”

  邢知衍坐到她身侧的位置上,似是随意的说:“时遥怎么没跟你来。”

  话题变得太快,沈如霜都有点反应不过来:“……他出差了。”

  邢知衍微侧头看女人的表情。

  提起时遥时,她的表情没见变化,很自然。

  他说:“还没来得及恭喜你。”

  沈如霜专注的望着调酒师的动作:“恭喜什么?”

  邢知衍转过脸,看向吧台后的酒柜,在酒吧昏黄的灯线下:“恭喜你脱单了。”

  邢知衍说得声音平静,听不出什么情绪。

  沈如霜不知道他要表达什么,只笑了下,说谢谢。

  邢知衍从调酒师手中接过酒杯,低头喝了口。

  沈如霜的酒也在不知不觉间都喝光了,其实主要是刚刚和贾克斯争执的时候酒液洒出了一大堆。

  说完谢谢后,两人间的氛围再度安静下来。

  沈如霜让调酒师再给她做了一杯。

  而后,耳侧传来邢知衍的声音。

  大脑处理好邢知衍表达的意思后,沈如霜惊得抬起眼:“你说什么?”

  邢知衍就又重复了一次。

  “所以,我没机会了?”

  沈如霜眉头微拧起来:“什么机会?”

  邢知衍侧头看向她,“你很喜欢时遥?”

  确认了邢知衍表达的意思后,沈如霜的胸口处突兀地涌起一股怒火。

  “邢总,请不要开玩笑的。”

  她的声音冷硬严肃,态度也变得极其生硬。

  胸口的怒火一股又一股的冲上去,沈如霜几乎压不住怒气,呼吸又重又急。

  邢知衍似乎看不见她的反应,很平静的说了一句话:“我不想看见你和时遥在一起。”

  沈如霜倏地转头看他。

  邢知衍声音平静,语气平静,听起来就只是个不太好笑的玩笑话。

  偏偏本人好像一点玩笑的意思都没有。

  沈如霜直接从高脚椅上下来,站着:“邢总,我不明白你是什么意思?”

  邢知衍的情商像是彻底死机,也有可能是并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

  总而言之,他非常一意孤行。

  他说:“我也想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沈如霜的怒火冲上大脑,她几乎想把酒全洒在邢知衍的脸上。

  她冷着声音说:“邢总,请不要开玩笑,这并不好笑。”

  邢知衍安静的看了她几秒,而后缓缓说:“我没有在开玩笑。”

  沈如霜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将身体那股冲动压下来。

  毕竟邢知衍刚刚救了她,她可以给几分薄面。

  沈如霜沉着脸看了邢知衍几秒,抬脚要走。

  邢知衍的声音跟在后头:“生气了吗?”

  沈如霜怎么可能不生气。

  她听见邢知衍的声音,脚步就更快地离开。

  沈如霜没耐心去等电梯,走了步梯,脚步快且密集。

  走到度假中心的一楼大厅,看见大厅里那些喵喵叫的小猫后,她胸腔里波澜起伏的怒火才慢慢消减下去。

  沈如霜站在原地一会儿,脑袋放空。

  直到脚侧有猫咪靠近,不停蹭着她,她才回过神来。

  不能等在这里,会遇见邢知衍。

  别墅区很大,出行都需要依靠度假区的观光车。

  沈如霜让工作人员将车开过来,送她回分配到的别墅。

  黄昏降下,夜色慢慢铺开。

  观光车是四面透风的设计,夜风习习吹在沈如霜的脑门上,让她稍微冷静了一会儿。

  她开始去思考和邢知衍刚刚的对话。

  邢知衍最近一直很不正常。

  所有的行为举止都指向同一个方向。

  邢知衍喜欢她?

  别开玩笑了。

  沈如霜合上眼。

  不论是上辈子的邢知衍,还是这辈子的邢知衍,都同样恶劣。

  那些事情虽然已经过去许久,但她依旧不能忘记。

  痛苦没有呈现在皮肤和情绪上,而是刻在骨子里,一笔一划,沈如霜不敢忘记。

  邢知衍是厌恶她的。

  沈如霜对这一点从不质疑。

  邢知衍对她的种种行径,不是极端厌恶都做不出来。

  沈如霜明白,非常明白。

  邢知衍是不可能喜欢她的,绝对不可能。

  一切都太过荒谬。

  邢知衍说的那些,难道是要她相信从前他对她的种种诋毁欺负都只是出于喜欢?

  太可笑了。

  只有世界上愚蠢的人才会相信这个谎言。

  所以,邢知衍现在所说的这些就像个十足十的笑话,就像是他在逗弄一只被他伤害得遍体鳞伤的小狗。

  在肆意捉弄、虐待后的好心关心和照顾只是为了嘲笑她的无能为力。

  是更深次的逗弄虐待,是在证明她无法逃出他的掌心。

  邢知衍所有的言语和举止在她眼中,更像是更深层的奚落嘲讽。

  仿佛在邢知衍眼里,她还是从前那样无能为力、任人宰割、任人嘲讽,在得到一点爱意后就忍不住凑上去的女孩。

  看吧,无论过多久,无论你自以为多不在意我,多自由自在,你还是因为我轻轻松松说的几句话而心潮起伏,无法平静。

  你依旧被我掌握,自以为逃出去了,结果只是在逃不出去的五指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