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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岭,元磁矿洞。

  这是他唯一的庇护所。

  当他从瀑布后的阴影中踉跄而出时,游子早已等候在那里。

  “大人!”

  游子看着他那副几乎崩碎的地龙骨甲,漆黑的豆眼里充满了无法稀释的惊骇。

  朱宁没有说话,只是摆了摆手,径直走向洞窟的最深处。

  他重重地,靠坐在那块最大的元磁矿石上。

  冰冷的能量如溪流,缓缓渗入骨甲,开始修复那副濒临极限的身躯。

  太慢了。

  “黑风岭,”朱宁的声音嘶哑,“如何?”

  “乱了。”游子落在他身旁的石台上,语速极快,“熊山的战堂按您的命令,在天将降临的瞬间便已撤离。蛇母的暗堂和蜈蚣王的地堂,更是连个影子都没留下。”

  “黑啸与那名天将,在虎啸崖上空死战了半个时辰。”

  游子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两败俱伤。”

  “天将负伤退回天庭,黑啸也身受重创,如今已封锁了整座黑风岭,像一头发了疯的野兽,正在四处寻找那个……盗走他宝物的贼。”

  朱宁的眼神没有丝毫波澜。

  他缓缓摊开那只完好的右手。

  那截通体漆黑,仿佛被烧焦的神性焦木,正静静地躺在他的掌心。

  入手温热,带着一股与他这副妖躯格格不入的神圣气息。

  他能感觉到,自己体内的魔意在咆哮,佛光在颤栗,而骸骨的死寂,则第一次流露出了名为“渴望”的情绪。

  这东西,是个麻烦。

  也是一份天大的机缘。

  朱宁将焦木贴身藏好,将意识彻底沉入体内。

  他不再试图用驳杂的妖力去触碰,而是做出了一个更谨慎的决定。

  他缓缓引导着一缕最纯粹的金色佛光,如最纤细的蚕丝,小心翼翼地,缠上了那截焦木。

  嗡!

  焦木微微一颤,那股神圣的气息仿佛遇到了同类,竟流露出一丝亲近。

  有门!

  朱宁心中一动,又分出一缕暴戾的魔意,试图从另一侧侵入。

  轰!

  一股纯粹的、不容置喙的排斥之力,轰然反噬!

  朱宁闷哼一声,只觉神魂仿佛被烧红的烙铁狠狠烫了一下。

  他缓缓睁开眼,那双死寂的眼瞳里,闪烁着冰冷的算计。

  这截焦木,亲佛却斥魔。

  它的来历,恐怕与天庭佛门脱不了干系。

  朱宁没有再强行试探。

  他知道,这东西的秘密,远不是他现在这点微末道行能够窥探的。

  他需要一双,更专业的眼睛。

  “大人,”游子像是想起了什么,“云岭那三条老狐狸,又派人来了。”

  “他们送来了这个。”

  游子从翅膀下,抖落一枚玉简。

  朱宁接过,神念探入。

  玉简里没有言语,只有一幅更加详尽的,关于那座妖庭废都的地图。

  上面用朱砂,清晰地标注出了几处疑似藏有重宝,却又禁制重重的区域。

  这是云岭新的,投名状。

  也是一份催促。

  “让他们等着。”朱宁的声音冰冷。

  他缓缓站起身,那副厚重的地龙骨甲与元磁矿石摩擦,不带半点声息。

  “传我的令。”

  他的声音嘶哑,却清晰地回荡在每一个角落。

  “命熊山,即刻起,于北坡开设‘炼兵堂’,我要他用云岭缴获的所有资源,为北坡三百精锐,打造真正的兵甲。”

  “命蛇母,献上青木岭所有毒草与秘药,我要一支,能让敌人无声无息倒下的毒卫。”

  “命蜈蚣王,献上断魂涧所有子孙,我要一支,能探查浪浪山任何一处地底的斥候。”

  一道道命令,从这座裂骨铸就的王座之上发出。

  “大人,”游子艰难地问,“那云岭……”

  朱宁缓缓走到洞口,看着外面那片由穿山甲兄弟挖出的,通往浪浪山各处的幽深隧道。

  “告诉他们。”

  朱宁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想要庇护,就拿出真正的诚意。”

  “我要他们,用自己道观的丹炉,为我炼一样东西。”

  他缓缓摊开手,那截漆黑的神性焦木,静静地躺在他的掌心。

  “我要他们,把这根刺,给我磨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