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宫深处,死一般寂静。

  朱宁靠在冰冷的石壁上,地龙骨甲的每一道裂痕,都在向他嘶吼着同一个词。

  疼痛。

  那道来自蓑衣客的目光,像一根无形的钢针,死死钉在他的神魂之上,让他每一次妖力流转都带来撕裂般的剧痛。

  还有,那道最后通牒。

  朱宁缓缓睁开眼,那双死寂的眼瞳里,没有半分波澜。

  他知道,自己没有选择。

  一个会流血的王,坐不稳这张由裂骨铸就的王座。

  一旦他示弱,刚刚被强行整合的四堂,会瞬间分崩离析。

  他必须去。

  可他更清楚,以自己现在的状态,去黑水潭,与送死无异。

  朱宁缓缓站起身,那副厚重的地龙骨甲与元磁矿石摩擦,不带半点声息。

  他需要一个计划。

  一个,能让他活下去的计划。

  “游子。”

  他的声音嘶哑,却清晰地回荡在空旷的地宫。

  一道黑影从横梁上无声地落下,停在他肩头。

  “大人。”

  “传我的令。”朱宁的语气没有丝毫波澜,“召四堂堂主,即刻来此议事。”

  游子愣住了。

  他看着朱宁那副尚未痊K的身躯,漆黑的豆眼里充满了忧虑。

  朱宁缓缓走到地宫中央那张由整块巨石打磨而成的沙盘前,骨白的指尖,轻轻划过代表着浪浪山与黑水潭的区域。

  “有些客人,总要让他们看看主人的待客之道。”

  半个时辰后,四道身影,带着截然不同的气息,走入了这座刚刚建成的地底堡垒。

  熊山第一个踏入,他身披重甲,煞气冲天。

  他看着那尊坐在阴影里的王,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担忧与狂热。

  蛇母第二个出现,她妖娆的身影如一缕青烟,悄无声息地滑入殿中。

  她没有看那尊王,狭长的凤眸只是落在了那张巨大的沙盘之上,闪烁着冰冷的算计。

  新任的蜈蚣王和云岭大师兄,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跟了进来,匍匐在地,不敢抬头。

  “都到了。”

  朱宁的声音,从王座的阴影里传来。

  四位堂主的心,都猛地一跳。

  “黑水潭,有一位‘客人’。”朱宁的声音嘶哑,不带一丝情感,“他想要我这副骨头架子。”

  “他给了我三日期限。”

  大殿之内,气氛瞬间凝固。

  “怕什么!”熊山第一个上前,他巨斧拄地,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管他是什么客人!俺老熊带三百弟兄,把他连同那座破潭,一并填平了!”

  “熊堂主有勇无谋。”蛇母的声音柔媚,却带着一丝蛇蝎般的阴冷,“能让大人您如此郑重对待的,绝非寻常之辈。强攻,不过是拿战堂的性命,去填那无底洞。”

  蜈蚣王匍匐在地,巨大的复眼里充满了恐惧,连动弹一根触须的勇气都已丧尽。

  朱宁静静地看着,看着这几条被他强行捆绑在一起的鬣狗,互相撕咬。

  直到殿内的气氛压抑到极致,他才缓缓开口。

  “黑水潭,我不去。”

  四位堂主都愣住了。

  “我要换一个地方。”朱宁缓缓站起身,那副厚重的地龙骨甲与地面摩擦,不带半点声息。

  他走到沙盘前,骨白的指尖,重重地点在了另一个位置。

  乱葬岗。

  “我要把战场,放在我们的地盘。”

  蛇母的瞳孔微微一缩,她瞬间明白了朱宁的意图。

  “传我的令。”

  朱宁的声音,如同最终的审判。

  “工堂。”

  “罪……罪人在。”云岭大师兄面如死灰。

  “我要你,在两日之内,将乱葬岗的地脉,与我这座地宫的地脉,连在一起。”

  “地堂。”

  “小……小妖在!”

  “我要你的子孙,将乱葬岗的地底,给我挖空。我要那片白骨的国度,变成一座真正的死亡陷阱。”

  “暗堂。”

  “妾身在。”

  “我要你,将你所有的毒,都埋进那片土地。我要那里的每一寸尘埃,都能见血封喉。”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那名身披重甲,煞气冲天的熊山身上。

  “战堂。”

  “小的在!”

  “我要你,带着你的人,藏起来。”

  熊山愣住了。

  朱宁缓缓转过身,那双死寂的眼瞳,扫过那四张各怀鬼胎,却又同样被他威压震慑的脸。

  “三日之后,我会亲自去乱葬岗。”

  “独自一人。”

  他缓缓走回那片更深沉的黑暗。

  “你们要做的,只有一件事。”

  朱宁的嘴角,勾起一抹无人能懂的,冰冷弧度。

  “等我的信号。”

  “然后,关门……”

  “打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