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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线天的风,停了。

  山谷狭长,两侧是刀削斧劈般的峭壁,只在头顶留下一线惨白的天光。

  这里是浪浪山与黑风山之间,最便捷的通路,也是最天然的坟场。

  此刻,这座坟场活了过来。

  山壁的内部早已被掏空,无数蜈蚣妖的利爪还在无声地作业,将坚硬的岩层化作脆弱的空壳。

  每一块看似牢固的落脚点之下,都可能是一个深不见底的陷阱。

  工堂的道人们面如死灰,他们将最后一批元磁矿石埋入预设的节点。

  这些本该用来炼丹修仙的灵矿,如今却成了催命的符。

  一丝丝无色无味的甜香,自岩石的缝隙中溢出,又被山谷中凝滞的空气死死锁住。

  那是蛇母的毒,是她为这场盛宴备下的第一道开胃菜。

  朱宁立于峡谷最高处的峭壁之上,他像一尊与山岩融为一体的石像,俯瞰着自己布下的棋局。

  瘟骨甲之上,墨绿色的纹路缓缓流淌,将他的气息与这片死地彻底融为一体。

  “他们到了。”

  游子的身影自云层中无声地落下,停在他肩头,漆黑的豆眼里充满了凝重。

  朱宁没有回答。

  他能感觉到,远方的地平线,正在微微颤抖。

  半个时辰后,那股颤抖变成了肉眼可见的尘龙。

  黄沙漫天,遮蔽了天光,一股比浪浪山妖气更暴虐、也更混乱的气息,扑面而来。

  黑风山的妖军,到了。

  队伍的最前方,是一面绣着狰狞兽首的黑色大纛。

  纛旗之下,黄风大王身着金丝软甲,斜倚在一座由十六头妖兵抬着的巨大王座之上。

  他那张枯瘦的脸上,一双三角眼闪烁着阴鸷的光,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眼前这座寂静得有些诡异的峡谷。

  “这就是一线天?”他的声音像两块砂纸在摩擦。

  “回大王,”一名断了臂的黄鼬精谄媚地凑上前,正是黄四郎,“过了这里,便是浪浪山的地界。”

  “那头猪妖,倒是会选地方。”黄风大王笑了,那笑声尖利刺耳,“他以为凭这座破山谷,就能挡住本王的大军吗?”

  他缓缓抬起那只干瘦的利爪,向前一挥。

  “先锋营,给本王踏平了它。”

  “吼!”

  惊天动地的咆哮声中,上千名狼妖与鬣狗精组成的先锋营,如同一股黑色的潮水,悍然涌入了那座寂静的峡谷!

  它们没有结阵,只有最原始的,属于野兽的混乱与嗜血。

  峭壁之上,朱宁的眼皮,微微一动。

  他缓缓抬起那只覆盖着苍白骨甲的右手。

  没有结印,没有念咒。

  峡谷之内,那早已被地堂挖空的地面,毫无征兆地,猛地一沉!

  “轰隆隆!”

  大地塌陷。

  冲在最前方的数百名妖兵,甚至没能发出惨叫,便已连同脚下的土地,一同坠入了那深不见底的黑暗!

  流沙,尖刺,深不见底的沟壑。

  地堂的陷阱,发动了。

  “不好!有埋伏!”

  后方的妖军瞬间大乱,可已经晚了。

  “放!”

  一个冰冷的声音,自峭壁两侧同时响起。

  那是蛇母。

  无数道早已蓄势待发的毒液,如同碧绿色的暴雨,从天而降,将那些陷入混乱的妖兵尽数笼罩!

  “滋啦——”

  腥臭的黑烟升腾而起!

  坚硬的妖躯,在那足以化骨的剧毒面前,脆弱得像一张纸。

  惨叫声,哀嚎声,此起彼伏。

  黄风大王猛地从王座上站起,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那张枯瘦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无法稀释的惊骇与暴怒。

  “猪妖!”

  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嘶鸣。

  “你找死!”

  峭壁之上,朱宁缓缓收回了手。

  他那双死寂的眼瞳,平静地穿过那片混乱的战场,与那双充满了无尽怨毒的眼睛,对视在了一起。

  “回礼,”朱宁的声音嘶哑,却清晰地回荡在山谷的每一个角落,“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