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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坡校场,妖气冲天。

  数千名妖兵汇聚于此,像一片黑压压的乌云,将整座山头都压得喘不过气。

  熊妖的咆哮,蛇卫的嘶鸣,蜈蚣斥候甲壳摩擦的沙沙声,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片混乱而狂躁的声浪。

  这是浪浪山有史以来,最大的一次集结。

  熊山身披重甲,立于阵前。

  他身后,是三百名经历过枯骨林血战的熊妖精锐,煞气几乎凝为实质。

  蛇母妖娆的身影隐于一片青雾之中,她狭长的凤眸扫过这片乌合之众,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

  新任的蜈蚣王则匍匐在地,巨大的复眼里充满了恐惧。

  七日前,王座昏迷。

  七日后,王座召集了所有兵马。

  没人知道,这位新王究竟要做什么。

  就在这片混乱即将攀升至顶点的瞬间,一道骨白色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那座由巨石开凿的议事大殿之前。

  他没有散发出任何妖气。

  可他出现的刹那,整座校场的喧嚣,竟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瞬间静止。

  所有妖物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那道身影之上。

  朱宁的瘟骨甲之上,墨绿色的纹路缓缓流淌。

  他那双死寂的眼瞳,平静地扫过下方那数千张或敬畏、或贪婪、或恐惧的脸。

  他缓缓走上那座临时搭建的点将台。

  每一步落下,都像踩在所有妖物的心跳之上。

  “七日前,我们打了一场不知所谓的仗。”

  朱宁的声音嘶哑,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妖物的耳中。

  “我们死了兄弟,流了血。”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熊山身后那些面带哀戚的熊妖。

  “但你们的抚恤,都拿到了。”

  “战死者的家人,战堂会供养。”

  “这是我浪浪山,第一条规矩。”

  熊山猛地抬头,眼中是毫不掩饰的狂热。

  他重重地用巨斧捶击着自己的胸甲,发出沉闷的巨响。

  “王!”

  “王!”

  三百熊妖精锐齐声咆哮,声震四野。

  朱宁缓缓抬起了手,声浪再次平息。

  “我知道,你们很多人不明白,我们在和谁打。”

  他那双死寂的眼瞳,仿佛穿透了时空,看到了那片灰白的死域。

  “那不是妖,不是魔,更不是神佛。那是一种规则。”

  “一种,要将我们所有的一切,都化为尘埃的,混乱的规则。”

  蛇母的瞳孔微微一缩。

  “在那东西面前,我们的刀不够快,墙不够高。”朱宁的声音,冰冷如铁,“因为它要的不是我们的命,是我们的‘存在’。”

  校场之上,一片死寂。

  恐惧,如无形的瘟疫,在妖兵之中蔓延。

  “但,”朱宁的话锋猛地一转,那双死寂的眼瞳里,燃起了冰冷的火焰,“混乱,需要用秩序来对抗。”

  他缓缓抬起那只覆盖着苍白骨甲的右手,掌心之中,那枚早已与他融为一体的“敕”字印记,一闪而逝。

  一股不属于三界任何一脉的绝对威严,以他为中心,轰然扩散!

  那不是力量,是权柄!

  “从今天起,我浪浪山,立第二条规矩。”

  朱宁的声音,如同最终的审判。

  “我的话,就是秩序。”

  “违逆秩序者,无需审判,只需风化。”

  他缓缓收回手,那股浩瀚的威严也随之敛去。

  可每一个妖物,都感觉自己的神魂之上,仿佛被烙下了一道无形的印记。

  “现在,我将带领你们,去点燃第一捧薪火。”

  朱宁缓缓转过身,指向了妖庭废都的方向。

  “天河水府。”

  “那里,有你们无法想象的传承,法宝,与丹药。”

  “但那不是我们的目标。”

  他那双死寂的眼瞳,扫过那四张各怀鬼胎,却又同样被他威压震慑的脸。

  “我们的目标,是为浪浪山,为我们自己,立下第一块界碑。”

  “一块,用敌人的骨头铸就的,秩序的界碑。”

  他没有再多言。

  可那数千名妖兵,眼中最后的一丝恐惧,已被一种更加炽热的东西所取代。

  那不是贪婪,是信仰。

  “出发。”

  朱宁只说了两个字。

  他转身,骨白色的身影,第一个,向着那片未知的黑暗走去。

  “吼!”

  惊天动地的咆哮声中,数千妖兵汇成的黑色铁流,紧随其后。

  他们不知道将要面对什么。

  他们只知道,从今天起。

  这座王座,就是他们的秩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