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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不是妖的竖瞳,更非人的眼眸。

  那是一种纯粹的,由神性与威严构筑的,审判者的眼睛。

  熊山停下了脚步,他魁梧的身躯像一尊沉默的铁塔,挡在了朱宁身前。

  他手中的巨斧,第一次,握得如此之紧。

  蛇母的青雾不再徘徊,而是无声地收缩,将她妖娆的身影彻底笼罩。

  “何方孽畜。”

  一个威严的,不带丝毫情感的声音,穿透了那震耳欲聋的水声,清晰地回荡在每一个妖物的心头。

  “敢擅闯天河禁地。”

  那声音不响亮,却像一柄无形的巨锤,狠狠砸在了所有妖物的神魂之上。

  一些修为较弱的妖兵,甚至无法承受这股威压,双腿一软,狼狈地跪倒在地。

  朱宁没有动。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看着那双隐藏在水幕之后的金色眼瞳。

  他缓缓抬起那只覆盖着苍白骨甲的右手,掌心之中,那枚早已与他融为一体的“敕”字印记,一闪而逝。

  “浪浪山之主。”

  朱宁的声音嘶哑,却同样穿透了水幕,带着一股与他这副妖躯截然不同的,秩序的威严。

  “奉故人之托,前来取一件东西。”

  水幕之后,那双金色的眼瞳,似乎微微动了一下。

  “故人?”

  那个威严的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一丝真正的情绪。

  嘲弄。

  “凭你这身裂骨,也配与本将谈故人?”

  话音落下的瞬间,那道环绕着整座水府的巨大瀑布,毫无征兆地,活了过来!

  “哗!”

  一道粗壮如山岳的水龙,从那奔流不息的水幕之中探出,张开巨口,朝着那数千妖兵汇成的铁流,悍然吞下!

  那不是凡水。

  那是天河弱水!

  一滴,便可压塌山岳!

  “结阵!”

  熊山发出惊天动地的咆哮。

  三百熊妖精锐瞬间收缩,一面面元磁盾牌拼接在一起,如同一堵移动的黑色城墙,死死地挡在了军阵之前。

  “轰!”

  水龙撞上了盾墙。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阵令人牙酸的“滋啦”声。

  坚不可摧的元磁盾牌,在那天河弱水的冲刷下,竟如同遇到了烈日的冰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凹陷!

  “呃啊!”

  顶在最前方的十几头熊妖,连惨叫都未能发出,便被那恐怖的重量压成了肉泥。

  盾阵,即将崩溃。

  “暗堂!”

  朱宁的声音,冰冷如铁。

  蛇母的身影在队伍的后方浮现,她没有半分犹豫,双手结印。

  “万蛇,噬!”

  数以千计的碧绿色毒蛇,从她脚下的阴影中涌出,如同一片逆流而上的潮汐,悍然迎上了那条水龙。

  可那足以见血封喉的剧毒,在接触到天河弱水的瞬间,便被彻底净化,消散于无形。

  “土鸡瓦狗。”

  水幕之后,传来一声不屑的冷哼。

  朱宁没有再看那片即将崩溃的军阵。

  他知道,自己这支刚刚拼凑起来的军队,在那尊未知的天将面前,脆弱得像一群真正的蝼蚁。

  他缓缓抬起那只覆盖着苍白骨甲的右手,对准了那条正在肆虐的水龙。

  他没有催动妖力,也没有动用佛魔之能。

  他只是将自己那缕刚刚掌控的“秩序”权柄,毫无保留地,尽数灌注于指尖!

  “敕。”

  一个古老的音节,并非出自他口,而是自他神魂深处,与那枚令牌共鸣,悍然炸响!

  那条由天河弱水构筑的狰狞水龙,在距离盾阵不足三尺之地,骤然凝固。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冻结。

  水,依旧是水。

  可它那股足以压塌一切的“规则”,却被另一股更加霸道的规则,强行抹去。

  它变成了一滩,无害的死水。

  “哗啦。”

  水龙崩散,重新化作普通的瀑布,浇了幸存的熊妖们一身狼狈。

  整个战场,死一般寂静。

  水幕之后,那双金色的眼瞳里,第一次,露出了无法稀释的惊骇。

  “你……”

  “我说过,”朱宁缓缓放下手,那双死寂的眼瞳,平静地凝视着那道深不可测的身影,“我来,是取一件东西。”

  “一件,故人留下的东西。”

  他缓缓摊开手,那枚来自敖广的,刻着血色遗言的竹简,静静地躺在他的掌心。

  水幕,无声地,向两侧分开。

  一名身披银甲,面容冷峻,眉心却无天眼的天将,从中缓缓走出。

  他的目光,越过了那数千妖兵,越过了那片狼藉的战场,最终,死死地锁定了朱宁手中那枚,再普通不过的竹简。

  他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冷面容上,第一次,露出了无法掩饰的,动容。

  “你……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