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倩儿和项关都愣住了。

  亲手准备礼物?

  秦羽站起身,开始发号施令。

  他的目光清亮,胸有成竹。

  “项关。”

  “属下在!”

  “你即刻去城西最好的窑厂,替我采买最上等的陶泥,要质地细腻,色泽纯白的。”

  “再买一袋最好的柳木炭。”

  “另外,去药铺,买朱砂、石青、藤黄这几味矿物颜料,都要最好的。”

  项关虽然不解,但还是立刻躬身应下。

  “是,公子!”

  秦羽点点头,顿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

  这句补充,让项关和倩儿,同时石化在了原地。

  秦羽的眼神,飘向了院子角落里,那个不甚起眼的茅厕方向。

  他的声音,依旧平静。

  “另外,再叫上几个人。”

  “去茅厕附近挖些土来。”

  “记住,要挖深一点,找那些年头最久,最肥沃的陈年沃土。”

  空气,瞬间死寂。

  项关张大了嘴巴,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严重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倩儿更是小嘴微张,一脸呆滞,脑子里一片空白。

  茅厕的土?

  还是陈年沃土?

  给公主殿下的礼物用这个做?

  这是人能想出来的法子吗?

  看着两人那副见了鬼的表情,秦羽却只是淡淡一笑,眼中闪烁着一丝旁人无法理解的狡黠与温柔。

  “公主殿下的礼物,自然要与众不同。”

  “快去吧。”

  ……

  皇宫,凤仪宫。

  天色大亮,金色的阳光透过窗格,在铺着白狐皮的地毯上洒下斑驳的光影。

  檀香袅袅,驱散了清晨的最后一丝寒意。

  如烟公主早已醒了。

  她斜倚在软榻上,一头青丝如瀑,只用一根简单的玉簪松松挽着。

  往日里总带着几分病弱苍白的脸上,此刻却透着一抹兴奋的红晕,眼眸亮得惊人。

  “灵儿。”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贴身宫女灵儿连忙上前,手里还端着一碗刚炖好的冰糖燕窝。

  “公主殿下,您醒啦。”

  如烟公主的视线却越过她,望向了殿外。

  “今儿宫外可有什么动静?”

  “来拜见本宫的人多吗?”

  问这话时,她的心跳都快了几分。

  灵儿冰雪聪明,一看自家主子这副模样,哪还有不明白的。

  她故意将燕窝放在小几上,慢条斯理地用银匙搅了搅。

  “多呀。”

  “礼部王尚书,户部张侍郎,还有好几位大人天不亮就递了牌子,在宫门外候着呢,都想求见公主殿下,当面感谢您昨夜的仗义执言。”

  灵儿一边说,一边偷偷观察着如烟公主的神色。

  如烟公主眼中的光芒,似乎更亮了一些。

  但她没有插话,只是静静地等着。

  灵儿憋着笑,故意拖长了声音。

  “奴婢都替您记下了,只是……”

  她促狭地眨了眨眼。

  “只是这些人里头啊,好像并没有公主殿下心里头真正惦记的那一位呢。”

  话音刚落。

  如烟公主眼中那刚刚燃起的,如同星辰般璀璨的光,瞬间就黯淡了下去。

  她长长的睫毛,轻轻颤了颤,像被风吹落的蝶翼。

  “哦。”

  一个字,轻飘飘的,带着浓得化不开的失落。

  她垂下眼帘,伸出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拨弄着衣袖上的流苏。

  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闷的。

  他没来吗?

  难道他不知道,自己昨晚为了他,几乎跟整个镇南王府撕破了脸?

  难道他以为,自己做那些,真的只是为了什么所谓的皇家颜面?

  这个呆子。

  这个不解风情的木头!

  如烟公主越想越气,越想越委屈,小嘴不自觉地撅了起来。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太监高亢的唱喏声。

  “皇上驾到!”

  声音洪亮,穿透了整座宫殿。

  如烟公主一怔,连忙收起脸上的小女儿情态,起身准备行礼。

  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已经龙行虎步地跨了进来。

  来人身着明黄常服,面容威严,不怒自威,正是当今大乾天子,永安帝。

  “免了免了。”

  永安帝大步流星地走过来,一摆手,脸上带着爽朗的笑意。

  他的目光落在女儿身上,那威严瞬间化为了一片慈爱。

  “朕的宝贝女儿这是怎么了?一大清早的,谁惹我们如烟不高兴了?”

  永安帝一眼就看穿了女儿那点小心思。

  “父皇。”

  如烟公主轻声唤了一句,声音里还带着一丝没散尽的委屈。

  “胡说,没人惹女儿不高兴。”

  永安帝哈哈大笑,直接在软榻边上坐了下来。

  “还跟父皇嘴硬。”

  他伸出大手,宠溺地揉了揉女儿的头。

  “昨晚的事,朕都听说了。”

  “做得好!”

  永安帝的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与骄傲。

  “不愧是朕的女儿,有胆魄,有担当!”

  “镇南王府那帮东西,朕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仗着有点从龙之功,越发骄横跋扈,是该好好敲打敲打了!”

  听到父皇的夸奖,如烟公主的心情稍稍好了一些。

  她抬起头,看向永安帝。

  “父皇,您不怪女儿行事鲁莽吗?”

  “怪什么?”

  永安帝眼睛一瞪。

  “朕的女儿,受了委屈,难道还要忍气吞声不成?”

  “你做得对,就是要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把他们的脸皮给扒下来,让他们知道,我皇家的公主,不是好欺负的!”

  一番话,说得霸气十足。

  夸完了女儿,永安帝话锋一转,终于问到了正题上。

  他的眼神里,带着一丝探寻。

  “说起来,那个秦羽呢?”

  “朕给了他那么大一个体面,你又为他撑腰至此,他今天就没什么表示?”

  此话一出,殿内的气氛瞬间又凝固了。

  灵儿在一旁低着头,不敢说话。

  如烟公主的脸色,也再次垮了下来。

  永安帝一看这情景,心里顿时明白了七八分。

  他的脸色,当即就沉了下来。

  “怎么?那小子没来?”

  如烟公主咬着下唇,轻轻地点了点头。

  “岂有此理!”

  永安帝勃然大怒,猛地一拍桌子,震得那碗燕窝都跳了一下。

  “这个混账东西!”

  “真是给脸不要脸!”

  他霍然起身,在殿内来回踱步,身上的气势节节攀升,属于帝王的威压让旁边的宫女太监们噤若寒蝉,一个个跪伏在地,头都不敢抬。

  “朕封他做巡按,是看他有几分才干!”

  “你替他出头,是念着那点情分!”

  “他倒好,受了天大的恩惠,连句感谢的话都没有?连宫门都不进一下?”

  “他把朕当什么了?把你又当什么了?”

  永安帝越说越气,胸膛剧烈起伏。

  “简直是目无君上,狂悖无礼!”

  “来人!”

  永安帝一声怒喝。

  “父皇!”

  如烟公主吓了一跳,连忙从软榻上起身,一把拉住了永安帝的衣袖。

  “父皇,您息怒!”

  她急急地开口,声音里满是维护之意。

  “您别怪秦羽,不关他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