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狼卫!

  这三个字一出口,仿佛三座大山,狠狠压在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心头。

  空气彻底凝固了。

  每一个玄甲军士兵的脸上,都写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所有人心中疯狂滋生。

  伏击朝廷钦差,伏击当今圣上亲封的江南抗洪主帅,伏击未来的驸马爷。

  这背后站着的人,除了那位与秦羽早已撕破脸皮的亲生父亲,负责统领边疆卫士的秦源之外,还能有谁?

  项关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他噌地一声,拔出了腰间的长刀,刀锋在日光下闪着森寒的光。

  “岂有此理!”

  “王爷他怎么敢!”

  “这可是谋逆,是通敌叛国的大罪!”

  项关怒不可遏,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大人,此事绝不能就这么算了!”

  “我们立刻派人,八百里加急,将此箭呈送圣上!”

  “请陛下定夺,请兵部彻查,我倒要看看,他秦源要如何向天下人交代!”

  项关的声音,充满了铁与血的决绝。

  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哪怕是与镇南王府正面为敌,也在所不惜。

  然而,秦羽却缓缓摇了摇头。

  他脸上的表情,出奇的平静,平静得让人心慌。

  “晚了。”

  秦羽淡淡地吐出两个字。

  项关一愣,“大人,您这是何意?”

  秦羽将那支要命的箭矢,随手抛给了李校尉。

  “对方既然敢用这金瞳苍鹰翎制成的箭矢,就说明,他们根本不怕我们去查。”

  他的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神情激愤的将士。

  “或者说,他们早就料到,我们能查到这一步。”

  这话一出,项关那股冲天的怒火,仿佛被一盆冰水当头浇下,瞬间熄灭了大半。

  他不是蠢人,立刻就想通了其中的关键。

  是啊。

  对方既然敢做,就一定留了后手。

  秦源手握兵权,又是太后的亲信,在军中根基深厚,盘根错节。

  单凭一根箭矢上的羽毛,又能说明什么?

  他完全可以推脱说,是军中武备库失窃,被人盗走了一批箭矢,栽赃陷害。

  甚至,他可以立刻推出一个替罪羊,随便找个校尉或者将军,安上一个罪名,到时候死无对证。

  他们这边拿着一根羽毛去告御状,那边可能已经准备好了一百种脱罪的说辞。

  到头来,不仅扳不倒秦源,反而会打草惊蛇,让他们自己陷入更加被动的境地。

  想通了这一层,项关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这潭水,比他想象的,要深太多了。

  里面的魑魅魍魉,也远比他想象的,要更加凶残,更加狡猾。

  “那我们该怎么办?”

  项关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迷茫。

  他看着秦羽,像是在看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难道就这么算了?”

  “我们这十二个弟兄,就白死了?”

  “阿武这一箭,就白挨了?”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不甘与憋屈。

  在场的玄甲军将士,也都攥紧了拳头,牙关咬得咯咯作响。

  他们都是铁血的汉子,可以马革裹尸,战死沙场。

  但绝不能死得这么不明不白,这么窝囊!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秦羽的身上。

  他们可以败,可以死,但他们的主帅,不能输!

  秦羽沉默了。

  他没有去看那些义愤填膺的将士。

  也没有去看项关那急切的眼神。

  他只是缓缓转过身,抬起头,望向了前方。

  那里,是连绵不绝的崇山峻岭。

  是遮天蔽日的原始森林。

  山风吹过,林海翻涌,发出如同野兽咆哮般的巨大声响。

  峡谷里的伏兵,或许已经撤了。

  但秦羽知道,他们并没有走远。

  他们就像是一群潜伏在暗处的毒蛇,正吐着信子,等待着下一次发动致命一击的机会。

  就这么算了?

  怎么可能。

  秦羽的字典里,从来没有算了这两个字。

  血债,必须用血来偿。

  只是,不能用项关说的那种愚蠢的方式。

  他秦羽,从来不打没有准备的仗。

  更不会去做那种以卵击石的蠢事。

  眼看秦羽陷入沉默,项关和李校尉等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他们知道,他们的大人正在思考。

  每一次他露出这个动作,就意味着,有人要倒大霉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周围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风声,和秦羽敲击剑柄的声音。

  突然,秦羽敲击的动作,停了下来。

  他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眸子,死死地盯住了前方那片郁郁葱葱,一望无际的树林。

  那片普通人眼中的险地,此刻在他的眼中,却仿佛变成了一座巨大的棋盘。

  而他,就是那个执棋之人。

  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重新回到了他的脸上。

  只是这一次,那笑意不再是冰冷,不再是嗜血。

  而是一种洞悉了一切,掌控了一切的绝对自信。

  一个大胆到近乎疯狂的计划,在他的脑海中,迅速成型。

  有了!

  秦羽脸上那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瞬间敛去。

  取而代之的,是如同万年玄冰一般的森然与决绝。

  他缓缓转过身,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扫过项关,扫过李校尉,最终落在每一个玄甲军将士的脸上。

  “传我将令。”

  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全军就地安营!”

  什么?

  项关和李校尉同时一愣,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大人!”

  项关急忙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语气里满是焦急。

  “此地刚遭伏击,地形险恶,伏兵极有可能尚未走远,在此安营,无异于将我等置于虎口之中,万万不可!”

  李校尉也连连点头,脸上写满了忧虑。

  “是啊大人,末将以为,我们应当尽快离开这峡谷,寻一处开阔地带,再做计较!”

  秦羽的目光,没有丝毫动摇。

  他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们。

  “你们是在质疑我的决定?”

  冰冷的话语,让项关和李校尉心头猛地一颤,瞬间噤声。

  他们从秦羽的眼神里,看到了一种绝对的自信。

  一种将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中的掌控力。

  “执行命令。”

  秦羽丢下四个字,便不再理会他们。

  他走到一旁,捡起一块石头,在地上写写画画起来。

  项关和李校尉对视一眼,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无奈与苦笑。

  但军令如山。

  尽管心中充满了疑惑与不安,但玄甲军的将士们还是立刻行动起来。

  他们是精锐,是百战之师,服从命令已经刻入了他们的骨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