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慈宁宫。

  宫殿内,檀香袅袅,宁静而肃穆。

  年过六旬的太后,正拿着一把金剪刀,专注地修剪着一盆名贵的墨菊。

  她的动作不疾不徐,神态安详,仿佛世间的一切纷扰,都与她无关。

  “太后,太后!”

  一声凄厉的呼喊,打破了殿内的宁静。

  秦源一身风尘,连朝服都来不及换,就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

  “放肆!”侍立一旁的老太监,脸色一变,厉声喝道。

  “王爷,此乃慈宁宫,岂容您如此喧哗!”

  太后手中的剪刀,顿住了。

  她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开口。

  “让他说。”

  声音苍老,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老太监立刻躬身退到一旁。

  秦源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起来。

  “姑母,您要为我做主啊!”

  “那个孽种,秦羽他反了!”

  “他不仅没死,还设下埋伏,将儿臣派去的黑狼卫,全都……”

  说到这里,秦源的声音因为恐惧而哽咽了。

  太后缓缓转过身,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那双浑浊的老眼里古井无波。

  “全都如何了?”

  秦源深吸一口气,几乎是吼了出来。

  “全都死了!”

  “三千黑狼卫,几乎全军覆没,他还杀了刘勇,把刘勇的人头送回了王府!”

  “姑母,那可是三千精锐啊,是您最倚重的力量,就这么被那个孽种给毁了!”

  “他还扬言,这只是第一份大礼,让儿臣洗干净脖子等着!”

  “他这是要造反,他这是不把您,不把整个皇室放在眼里啊!”

  秦源声泪俱下,将所有的罪责,都推到了秦羽的身上。

  慈宁宫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针落可闻。

  秦源跪在地上,甚至能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太后依旧面无表情。

  但那名侍立的老太监,却看到太后那只握着金剪刀的手,指节已经因为过度用力而根根发白。

  过了许久,太后才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

  “三千黑狼卫。”

  “对付他一个带着残兵败将南下的秦羽。”

  “你告诉哀家。”

  太后的目光,终于落在了秦源的身上,那眼神,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你是怎么做到,让他们全军覆没的?”

  轰!

  秦源的大脑,嗡的一声。

  他没想到太后问的不是秦羽的罪,而是他的无能!

  “姑母,是那个孽种他用了妖法,对,一定是这样,就是这样!”

  “废物!”

  太后猛地将手中的金剪刀,掷在地上!

  清脆的撞击声,让秦源的心脏都漏跳了一拍!

  太后的胸口剧烈起伏,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终于浮现出滔天的怒火!

  “哀家给你的是三千虎狼,不是三千头猪!”

  “占据地利以逸待劳,三倍于敌,你却打成这个样子!”

  “秦源,你还有脸来向哀家哭诉?”

  “镇南王府的脸,大乾皇室的脸,都被你这个废物给丢尽了!”

  太后的怒斥,如同一道道冰冷的鞭子,抽在秦源的脸上,火辣辣的疼。

  他趴在地上,身体抖得更厉害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儿臣知罪!”

  “知罪?”

  太后冷笑一声,眼中的怒火,渐渐化为了刺骨的寒意和杀机。

  她看向殿外,仿佛目光已经穿透了层层宫墙,落到了千里之外。

  “哀家养的狗办砸了事,自然要罚。”

  “但敢打哀家的狗,那便是在打哀家的脸!”

  “秦羽……”

  太后缓缓念出这个名字,每一个字,都带着森然的杀意。

  她重新坐回椅子上,脸上恢复了那份古井无波的威严。

  她摆了摆手,仿佛在驱赶一只苍蝇。

  “滚出去。”

  秦源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站了起来。

  “是,是,儿臣告退!”

  他狼狈不堪地退出了慈宁宫,直到走出宫门,被冷风一吹,才发现自己的后背,早已被冷汗湿透。

  殿内,重归寂静。

  老太监小心翼翼地上前,捡起地上的金剪刀,低声道。

  “太后,那秦羽世子……”

  太后闭上了眼睛,淡淡地说道。

  “一个能反杀三千黑狼卫的人,已经不是秦源这种废物能对付的了。”

  “哀家本想让他多活几日。”

  “既然他自己急着找死,剩下的事,哀家自有安排。”

  ……

  与此同时。

  千里之外,扬州城外。

  连日的疾行,秦羽和他麾下的千玄甲军,终于抵达了此行的目的地。

  夕阳的余晖将天边染成一片橘红,洒在宽阔的官道上。

  只是,这条本该是江南要冲,车水马龙的官道,此刻却显得异常冷清。

  目之所及,竟无一个行商,不见一辆马车。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若有似无的潮湿霉味。

  秦羽勒住缰绳,身下的战马不安地刨了刨蹄子。

  他眯起眼睛,遥望着远处那巍峨的扬州城轮廓,面色平静,眼神却锐利如鹰。

  “主上。”一旁的项关催动坐骑,上前一步。

  “天色不早了,不如先进城,让兄弟们安顿下来,也好歇歇脚。”

  连日的奔波,饶是项关这等高手,也感到了一丝疲惫。

  秦羽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摆了摆手。

  “项老,你看这条路。”

  项关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眉头也微微皱起。

  “是有些古怪,太安静了。”

  秦羽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何止是古怪。”

  “扬州乃江南富庶之地,就算遭了水灾,也不至于让官道断绝至此。”

  “这只能说明一件事。”

  项关眼中闪过一丝明悟。

  “城里有问题。”

  秦羽缓缓点头,声音里带着一丝嘲弄。

  “我们若是现在就这么大张旗鼓地进去,扬州城里那些父母官,怕是早就把脸上的污泥擦干净,换上一副悲天悯人的清廉模样,敲锣打鼓地在城门口等着我们了。”

  “到那时,我们能看到的,就只是他们想让我们看到的。”

  “我们能听到的,也只是他们想让我们听到的。”

  “真正的扬州,真实的灾情,怕是连一根毛都看不见。”

  项关沉默了,他知道,秦羽说的是事实。

  “那主上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