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羽的怒吼如同一道九天惊雷,狠狠劈在了周康的天灵盖上!

  他那张煞白肥胖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那最后一丝伪装出来的镇定,彻底崩碎!

  “不可!”

  周康发出一声尖利到变调的嘶吼,整个人都扑了过来,想去拦住秦羽。

  “世子殿下,万万不可啊!”

  “这是朝廷的粮仓,是扬州府的根基!”

  “强行破门,乃是重罪,是要上报刑部,惊动圣驾的!”

  “您这么做,是完全不顾后果,会引发大乱的!”

  周康语无伦次,唾沫横飞,将所有能想到的罪名和后果,都朝着秦羽砸了过去。

  他试图用朝廷的法度,来压制眼前这个无法无天的疯子。

  然而,秦羽只是侧过头,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一声轻笑从秦羽的唇边溢出,带着无尽的嘲弄和冰冷。

  “后果?”

  秦羽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柄无形的重锤,再次砸在周康的心口。

  “本世子做事,从不考虑后果。”

  他缓缓抬起眼皮,那双漆黑的眸子里,是深不见底的寒潭。

  “况且,就算天塌下来。”

  “本世子一力承担!”

  “你有意见吗?”

  轰!

  周康的脑袋里,最后一根弦,也断了。

  一力承担?

  他拿什么承担?

  他凭什么承担?

  就凭他是王爷的儿子?

  就凭他手里的那块金牌?

  周康还想再说些什么,可当他对上秦羽那双眼睛时,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

  他毫不怀疑,自己再多说一个字,眼前这个疯子,真的会当场拔剑,砍了自己的脑袋!

  先斩后奏!

  这四个字不是说着玩的!

  李峰已经动了。

  他没有去找什么攻城锤。

  只是从身后一名御林军的手中,接过了一柄足有半人高的开山大斧。

  那斧刃在夕阳的余晖下,闪烁着嗜血的寒光。

  周康眼睁睁地看着李峰走向那扇铁门。

  他有心阻止,想命令自己的亲卫上前。

  可他身子刚一动,便感觉到数十道冰冷刺骨的目光,死死地锁定了他。

  是那些御林军!

  他们虽然站在原地未动,但每个人握着刀柄的手,青筋毕露。

  那股凝如实质的杀气,像一张无形的大网,将周康和他的下属,牢牢地罩在原地。

  动一下就是死!

  周康的额头上,冷汗如同瀑布般滚落。

  他的双腿,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他只能站在那里,像一尊泥塑的菩萨。

  用一种近乎绝望的眼神,看着眼前即将发生的一幕。

  李峰走到了铁门前。

  他深吸一口气,双臂的肌肉,瞬间坟起,将甲胄下的衣袖撑得满满当当。

  “喝!”

  一声爆喝!

  那柄沉重的开山斧,在他手中,仿佛轻若无物!

  一道寒光,划破了黄昏的宁静!

  铛!

  一声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之声,响彻整个粮仓!

  火星四溅!

  那三把茶碗大小的铜锁,应声而断!

  紧接着!

  李峰没有丝毫停顿,抡起大斧,再次狠狠地劈向了铁门本身!

  “给我开!”

  巨响声中,厚重的铁皮门板,被硬生生砸出了一个巨大的凹陷!

  门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李峰如同不知疲倦的战神,一斧接着一斧!

  每一斧都让周康的心,跟着狠狠地抽搐一下!

  终于!

  伴随着最后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那扇坚不可摧的铁门,被硬生生地,从中断裂!

  伴随着嘎吱的刺耳声响,向内倒了下去!

  尘土飞扬!

  周康的心,也随着那扇门的倒下,沉入了无底的深渊。

  完了。

  一切都完了。

  然而,预料之中,金黄的粟米如同瀑布般倾泻而出的画面,并没有出现。

  门开了。

  只有门口处薄薄的一层粮食,哗啦一下流淌了出来。

  堪堪铺满了地面,甚至盖不住脚踝。

  随着弥漫的烟尘缓缓散去。

  门后的景象,清晰地呈现在了所有人的眼前。

  那薄薄的一层粮食背后。

  赫然立着一面巨大的,由劣质木板临时钉起来的墙!

  那木板的缝隙之间,甚至还能看到透出来的,粮仓深处的黑暗!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不,这连败絮都没有!

  这分明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局!

  空气死一般的寂静。

  那些跟在周康身后的官员,一个个目瞪口呆,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

  他们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仿佛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

  怎么会?

  怎么会是木板?

  粮食呢?

  那满仓的,足以赈济数十万灾民的粮食呢?

  秦羽的脸上,没有任何意外。

  仿佛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他只是缓缓地抬起了脚步,踩着那层薄薄的粮食,走到了那面木板墙前。

  他伸出手轻轻敲了敲。

  空洞的回声,在寂静的粮仓前,显得格外刺耳。

  秦羽转过身,目光再次落在了周康的身上。

  那目光平静得可怕。

  “周总督。”

  秦羽的声音,不带一丝波澜。

  “你不是说,粮草已经筹备妥当了吗?”

  “不是说,粒粒饱满,皆是上等好米吗?”

  他伸手指了指身后的木板。

  “那这是什么?”

  “本世子倒是第一次见识,扬州府的粮仓,是用木板来装粮食的。”

  “周总督,你来给本世子解释解释。”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周康的嘴唇哆嗦着,上下牙齿不住地打颤,发出咯咯的声响。

  “我……我……”

  他想解释,想狡辩。

  可是在这铁一般的事实面前,任何的语言,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秦羽看着他那副魂不附体的模样,嘴角的弧度,越发森寒。

  “说不出来?”

  “好,那本世子,就亲自看看。”

  秦羽转身,从还愣在一旁的李峰手中,直接夺过了那柄开山大斧。

  他单手拎着巨斧,那轻松写意的样子,仿佛拎着一根稻草。

  他走到木板墙前。

  抡起斧头!

  没有怒吼,没有咆哮。

  只有手臂挥动时,划破空气的,沉闷风声!

  咔嚓!

  一声脆响!

  那劣质的木板,在锋利的斧刃面前,如同纸糊的一般!

  被轻而易举地,劈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

  木屑纷飞!

  一个黑洞洞的缺口,出现在众人眼前。

  透过那个缺口,所有人都看到了。

  偌大的粮仓之内,空空如也!

  别说堆积如山的粮食!

  就连一粒米,一根毛都没有!

  只有厚厚的灰尘,和随处可见的巨大的老鼠洞!

  所谓的满仓粮草!

  所谓的赈灾之备!

  从头到尾,就是一个天大的谎言!一个无耻的骗局!

  噗通!

  周康身后的几名官员,双腿一软,直接瘫倒在了地上,面如死灰。

  秦羽将那柄开山斧,随手扔在地上。

  哐当一声,砸碎了现场最后的一丝宁静。

  也砸碎了周康心中,最后的一丝侥幸。

  秦羽缓缓转过身,一步一步,重新走到了周康的面前。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已经彻底瘫软的江南总督。

  声音冰冷得如同来自九幽地狱。

  “周康。”

  “你可知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