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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池云谏被殷绪留下来用午膳。

  纪璇和殷绪分开后,自己回了院子。

  她刚进院子,绿姝就迎了上来,“少夫人。”

  “流苏怎么样了?”

  纪璇皱眉,询问着她。

  “大夫方才瞧了,无碍,就是受凉了,也受了惊吓,刚才服了药又睡了过去。”

  绿姝低低的说着。

  “她若醒了,不必让她过来伺候了,让她好好歇歇。”

  纪璇扶了扶额。

  “少夫人,您怎么样了?需要大夫也来瞧瞧吗?”

  绿姝问着她。

  “我没事。”纪璇摆了摆手。

  “少夫人,池大人现在在世子的书房。世子差卓侍卫来吩咐,说他跟池大人都在咱们院子里用膳,让您提前准备一些酒菜。”

  纪璇点头,神色平淡。

  “我知道了,方才我已经去吩咐过小厨房了。”

  殷绪让她向池云谏道谢。

  她也的确该谢谢他。

  这个池云谏,她不是很熟悉。

  上辈子只是筵席间远远见过此人,并不熟识。

  殷绪登基后,他已然身居高位,是殷绪的肱股之臣。

  而她在冷宫里跟池云谏碰过面,他也曾对她施以援手。

  ——

  “世子,少夫人已经备好了酒菜。”

  绿姝敲响书房的门。

  “知道了。”

  殷绪淡淡应声,抬眼看向池云谏,面色平静,“池兄,请。”

  池云谏扯着唇,同他一道去了正厅。

  他二人过去的时候,纪璇已经在屋子里等着了。

  纪璇瞥了一眼殷绪,视线落在池云谏身上的那件月白锦袍上。

  他穿着的是殷绪的衣裳。

  两人身形差不多,气质也一般无二,人前都是一副温润君子的模样。

  不过,殷绪的温润全是伪装,他的性子是十足十的冷。

  池云谏好像一直就是这副温和模样,但他身居高位后反而没了现下这般平易近人的气息,倒多了几分冷峻沉静。

  “少夫人。”

  池云谏率先向纪璇行礼,唇角带着浅淡柔和的笑意。

  纪璇微微颔首,眸光清淡。

  “今日多谢池大人救我。若非大人及时相救,恐怕我已命丧于水中。大人大恩,纪璇日后定会相报。”

  听着她的话,一旁的殷绪眉心微不可见的蹙了蹙。

  纪璇这样的话,是在埋怨他吗?

  只是当时……流苏离他更近罢了。

  再说了,流苏跟她情同姐妹,他若没先救下流苏,流苏生了差池,她又要找事埋怨他。

  况且,他也是瞧见池云谏下水来救她,才安心带着流苏先上岸了。

  “少夫人言重了,在下只是举手之劳,夫人实在不必挂怀。”

  池云谏低声说着,声音清冷,幽深的眸子落在她的脸上,掠过她微垂的眼睑。

  他不动声色移开视线,方才怀中那抹沁人心脾的铃兰余香,似乎还萦绕在心头。

  “坐吧。”

  殷绪面无表情的说道,示意池云谏入席。

  纪璇在殷绪身侧坐下,替二人斟酒。

  “主子。”

  卓然忽然走进来,凑到殷绪身边说了什么。

  殷绪起身,看向池云谏:“池兄,我去去就来。”

  “阿璇,好好替我招待池兄。”

  他低笑着,忽然亲昵的伸手覆上她的脸颊,轻轻摩挲,声音却是惯常的清冷。

  纪璇下意识微蹙眉尖,但碍于池云谏在,也不好抗拒,只得牵出一抹僵硬的笑意。

  “嗯。”

  她何尝不明白殷绪此番用意。

  殷绪疑心颇深,方才还怀疑她故意落水,质疑她勾引池云谏。

  现在又借机离开,让他二人共处一室。

  殷绪见状,也不顾池云谏正看着,低头在她唇角轻啄一下,随即朝他一笑,“池兄,见笑了。”

  池云谏面不改色,只是低笑着,“世子与少夫人果然伉俪情深,羡煞旁人。”

  殷绪眉心微挑,只是附和的笑笑,随即同卓然离开了。

  房间只剩纪璇和池云谏在。

  纪璇并未觉得不自在,只是如方才一般替池云谏斟酒。

  只是。

  池云谏忽然拦下她替他倒酒的手。

  他冰凉的指尖刚触及纪璇的手背,她下意识的蜷缩着手。

  就是这仓促的动作,纪璇的袖口不经意扫过案上的酒壶,银质的壶嘴轻轻磕在杯沿之上,发出一声极轻的脆响,在这沉寂的房里,竟显得格外清晰。

  “……”

  纪璇再抬眼,就对池云谏深不见底的眸子。

  他不说话,目光却牢牢锁在她脸上。

  纪璇微愣,袖中的手忽然收紧,不明所以的看着他:“池……池大人……你怎么这样看我?我脸上可是有什么东西?”

  “纪姑娘。”池云谏低喃一声。

  纪璇有些心惊,一脸戒备的看向他。

  他方才还唤她“少夫人”,如今又成了“纪姑娘”。

  “纪姑娘,想来你已经不记得我了。”

  池云谏目光落在她微怔的脸上,喉结轻轻滚动着,笑意里添了几分怅然。

  纪璇默然不语,微微蹙眉。

  她什么时候见过池云谏?

  似乎是看出她所想,池云谏垂下眼帘,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

  “六年前,在衢州。”

  池云谏哑声说道。

  “纪姑娘你救了我。我其实已经记不清你的脸了,只是今日在湖边,忽然瞧见你那丫鬟,又听到你的声音,这才想起来。”

  他又道,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衢州?”

  纪璇呢喃这两字,秀眉微蹙。

  “你……你是,是那个……”

  纪璇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蓦得抬眼看向池云谏,却见他带着笑意,像是默认一样。

  “对,是我。”

  池云谏莞尔一笑,眉目如画。

  纪璇怔愣了一下,满眼的不可置信。

  她怎么也不能将记忆里那个身形单薄、眉眼怯懦,衣衫褴褛的落难少年与眼前这位气度沉稳、眉目清冷的池大人联系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