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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狠狠打!”

  “一个阶下囚而已!”

  纪璇缓缓走过去,她看到那破败不堪的宫门里。

  几个太监宫女毫不留情的死死踹打着地上的人。

  “真当自己还是金枝玉叶呢!若不是咱家看上你这幅皮相,愿意要你,你早就死了!”

  为首的大太监手里拿着一条鞭子,尖着嗓子啐了口,抬脚就往那人腰上踹,鞭子落下带着风,又是狠狠一抽。

  “宫里愿意给咱家做对食的人多了去了!你这个不识抬举的小**人!你们把他架起来!”

  几人蓦得将人架起来,大太监扬起手,狠狠甩过去一巴掌。

  “呸。”

  那人喉间溢出轻嗤,随即朝他脸上啐了一口。

  刘公公脸色瞬间变得铁青,“犟骨头!咱家今儿非得把它打碎了!”

  忽然听得门外传来一声清冽的呵斥:“住手!”

  “你们在做什么!宫中禁止动用私刑……”

  声音不高,却带着股不容忽视的威严。

  刘公公手扬在半空中,抬眼朝纪璇打量着,只觉得她面生,但纪璇气质实在清冷,带着股从容的贵气。

  他心里咯噔一下,有些害怕,嘴上却还硬着:“你是哪处的宫女?这冷宫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赶紧滚!”

  “我是今日来赴太后寿宴的朝臣家眷!”纪璇眉头蹙起,目光落在刘公公身上,“不知道吗,宫中不允许动用私刑,还是寿宴这种大好日子……”

  “夫人冤枉啊!是他……他偷了东西……奴才惩戒他呢!”

  纪璇虽然没说是谁的家眷,但刘公公晓得,今日能来参加寿宴的绝非等闲之辈。

  他自然不敢惹事。

  “我都听到了,你要她给你做对食!荒唐!对食本就是宫闱秽事,你竟敢拿这等龌龊事逼她?若让太后跟皇上知晓,你们有几个脑袋都不够用!”

  纪璇沉声开口,眼眸清冷至极,又道,“况且……宫里规矩,便是有错,也该交由内务府处置,轮不到你们在这用刑。”

  “还不快滚!”

  那几个宫女太监也都是欺软怕硬的。

  况且今日寿宴,是大喜的日子,他们原想着这边冷清,没人会来……

  真是见了鬼了!

  “快走!”

  刘公公知道纪璇给了他们一个台阶下,连忙吩咐着。

  那人被重重摔在地上,几个宫女太监迅速跑开了。

  冷宫的墙根下积着陈年的湿苔,风从半塌的廊柱间钻进来,裹着刺骨的凉意,穿透男人单薄的衣襟。

  纪璇没有走上前,只是静站在原地,“原来是个男人……”

  “我还以为是宫女被欺负了。”

  她喃喃自语,低头看着他。

  男人趴在地上,咬着牙没吭声,下颌绷得线条发紧,额角磕破的地方正往下渗血,顺着眉骨滑到脸颊,混着地上沾的灰,糊得半张脸都脏污不堪,模样看起来狼狈至极,他的双脚还用粗、长的铁链锁着。

  “你……还好吗?”纪璇皱着眉,视线落在他满是新旧鞭痕的背上。

  他稍稍抬眼,看到纪璇看他的眼神里没半分轻视,只有关切。

  男人张了张嘴,喉咙发紧,好一会儿,才艰难的挤出两个字:“多谢……”

  纪璇微微颔首,她抿唇,转身要走,只是刚到宫门口,忽得轻叹一声,又回了头。

  她掏出随身携带的金创药,放在他手边,“你自己可以吗?”

  “嗯。”

  他早就习惯了这样屈辱的日子。

  从前受的伤比这还要狠。

  他拿过那瓶药,挣扎着起身,却发现自己根本使不上劲,铁链发出沉重的声响。

  “那你忍着点,我来帮你。”纪璇沉声开口,她将帕子递给他,“你脸上有血,擦擦吧。”

  “多谢。”

  他没有男女之防,直接拿着帕子擦拭脸上的血迹。

  “夫人今日之恩,他日结草衔环,我也必会报答。”

  男人声音低哑醇厚,眼底带着狠意。

  “不必!举手之劳,不足挂齿。今日换做别人,我也不会袖手旁观的。”

  纪璇淡淡开口,低头看着男人身上伤口。

  “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屋里给你找些布条包扎。”

  她起身,朝屋里走去。

  屋里是铺天盖地的尘土气息,里面很简陋,一张木桌子,一张床,还有一堆杂草。

  桌脚还有盛着剩饭剩菜的破碗……

  纪璇拧着眉,但也没多想,只是从抽屉里找来粗布和麻绳。

  出了屋子,她就看到那人靠坐在一旁的水缸边上,紧紧攥着手心帕子。

  她走近,那人脸上的污浊已经被擦拭掉。

  男人眉骨高、挺,两道剑眉浓黑如墨,他的眼窝比常人略深,那双眸子如黑曜石一般,带着点不甘的狠劲。

  “啪嗒”一下,纪璇手上的东西掉落下来,唇瓣轻轻阖动。

  “扇……扇千景。”

  男人蓦得抬眸,眼睑轻颤,透着冷意。

  他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有人喊自己的名字。

  纪璇和他四目相对,下意识的心惊,她慌乱着后退,一直到宫门外,才看到牌匾上写的“质宫”两个大字。

  怎么是他?还不巧的救了他。

  他是漠北草原的质子——扇千景。

  上辈子,他趁宫变,在质宫“假死”脱身后回了漠北草原,杀了漠北王,夺了王位。

  后来殷绪立流苏为后,群臣反对,认为流苏没有显赫家世,还是萧临的皇妃,根本不配做皇后。

  是扇千景亲自给流苏撑腰正名……还说流苏是他义妹,是漠北草原的公主。

  漠北就是她的娘家。

  大臣们才不敢再反对。

  到最后……

  也是扇千景提议,让殷绪送她去和亲,给一个边陲国六十多岁快断气的老头子做侧妃。

  纪璇死死攥着手心,她走近,蹲在扇千景面前,一时没忍住,狠狠朝他甩了两巴掌,看向男人的眼里带着狠戾。

  “**!”

  扇千景被打得偏过头,侧脸浮起红印。

  他转头,看着纪璇眼里翻涌的怒意还有水雾,眼底是一闪而过的错愕。

  “你……”

  为何这样看着我。

  扇千景薄唇轻颤,低垂着眉眼,终究没有开口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