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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璇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回过神来。

  前营宴会的地方到校场这里可不近。

  他被宫女洒了酒,顺便来此处……瞧瞧她的伤?

  她的伤有什么好瞧的。

  纪璇显然不信他的话,但她也不想同他攀扯纠缠。

  这里总会来人。

  被人看见总归是不好的。

  尤其是那夜萧临……吻了她之后,纪璇和他独处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萧临有宫妃,虽然她跟殷绪要和离了,但至少他们尚是夫妻。

  她从小到大都是规规矩矩的,从来不曾逾矩过。

  和萧临的几次相遇,都太过荒唐了。

  “伤口怎么样了?”

  话音落下,萧临眯了眯眼,幽深眸光缓缓落在纪璇那夜被石头划伤的位置。

  那处还有浅浅的痕迹。

  但听蒋天瑜说了,不会留疤的。

  纪璇扯着唇角,尴尬的笑笑,别开眼,局促开口,“好……好多了。”

  “是吗?”

  萧临神色不变,缓缓凑近一步,下意识抬手想触碰她额上的伤口。

  纪璇几乎是迅速偏过脸,躲开了男人的触碰。

  “皇上,您这么做,有没有想过臣妇的声誉?”

  她皱着眉,深吸一口气,恭敬说道。

  萧临面色平淡,只是静静地望着她,眼眸晦暗,带着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没有。”

  闻言,纪璇脸色陡然变得难看起来。

  萧临这强硬的模样简直跟殷绪如出一辙。

  过惯了锦衣玉食、颐指气使的富贵日子,从来被人伺候,从来不会顾虑别人的感受。

  一个现在的帝王。

  一个未来的帝王。

  堂兄弟嘛,还有几分相似之处。

  当然,看人的眼光也一样。

  都喜欢阮流苏。

  见她沉着脸,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萧临面不改色,淡淡开口。

  “朕只知道,想见你,便来了。”

  纪璇蓦得仰头,墨玉般的眼眸里满是震惊。

  “这个理由,足够吗?”

  萧临微眯双眼,缓步走近她,一字一句道。

  “纪璇,朕想见你,所以才借口出来,你明白吗?”

  男人一步步逼近她,他的目光太过灼热,根本毫不掩饰眼底的谷欠念。

  “……”

  纪璇几乎是慌了神,下意识往后退,可她本来就在站台上,只觉得脚下一空,惊呼一声,直直往后栽去。

  萧临眼疾手快,蓦得伸出长臂,揽住她纤细的腰身。

  纪璇身子晃了晃,一个踉跄跌在了男人怀里,额头撞上他坚硬的胸膛,白皙的肌肤瞬间泛起红印。

  萧临几乎是在碰触碰到她腰身的那一刻,直接收紧了力道,根本没有给纪璇挣脱他怀抱的机会。

  那样强势霸道。

  纪璇蹙眉,为难的看着他,下意识又看了看四周,咬牙切齿,但又不敢大声言语,“萧临,你放开我!”

  她伸手去掰开腰间的大掌,可她哪里是萧临的对手。

  龙涎香的气息越来越近,纪璇蓦得红了眼,声音低哑至极。

  “萧临,连你也要强迫我吗?”

  萧临垂眸看着她,眸色愈发幽深。

  他低头看着她泛红的眼尾,喉结微动。

  “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了?”

  “说到底,你跟殷绪一样,是个**。你明明有妃子,你明明有女人,我也没有和离,你就这么对我,你根本没有考虑过我的清誉。”

  纪璇仰头,愤愤的看着他,可这会儿似乎是越来越委屈了。

  “萧临,你是天子,即便这事儿传出去,对你也没影响,没人敢说你,旁人也只会说我下**、说我不知廉耻。

  说我两年前爬了殷绪的床,被冷落被嫌弃,两年后又心思不正,又爬上龙床勾引你。”

  纪璇哽咽着开口,眼泪控制不住的往下落着。

  “我真的不想跟你们有任何交集了,我只想安安生生的和离,安稳度过余生,离开京城这个权力的漩涡。

  我没本事,我没能力,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弱女子,我也只想活下来,重新开始我的人生。”

  “为什么这么难?我没有要去主动招惹你们。”

  纪璇的声音越来越哑,眼泪肆意落下。

  殷绪、阮流苏、萧临、黎清澜……每一个人都是她想避开的。

  甚至以后那些和阮流苏有关系的人。

  看她鼻尖通红,眼泪汪汪的模样,萧临心下一动,喉结微微翻滚,他缓缓松开置于她腰间的手,目光沉静的看着她。

  许久,才缓缓开口,也像是说给自己听的,“或许,是缘分吧。”

  “纪璇,我们很有缘,不是吗?”萧临垂眸看着她,视线落在莹白挂着泪痕的脸上。

  他忽然从怀里掏出帕子递给她,“你的手帕,那夜替朕包扎手臂上的伤口了。”

  纪璇低头看着他手中的帕子。

  “朕已经洗干净了,今夜来此,只是还给你。”

  萧临盯着她,淡淡说道。

  纪璇一时有些怔愣,视线落在他手上那方雪白的帕子上。

  还是很拙劣的绣工,上面的鸳鸯戏水还是两只鸭.子戏水,末尾处还有个“纪”字。

  那晚给萧临包扎胳膊时用了,当时是沾了血,但是眼下真的被洗干净了。

  纪璇拧着眉,悄悄抬眼看向萧临,颤巍巍的伸手接过。

  帕子从他怀中掏出来,似乎还有些许温热的气息。

  上面还有龙涎香的味道。

  她扯着唇角,惶恐开口,“皇上,您不会……亲手洗的吧?”

  萧临别开眼,轻咳一声,“当然不是……朕让唐福生洗的。”

  “殷夫人,你还真以为朕很很闲啊?”他勾唇轻笑,戏谑道。

  纪璇连忙摇头,诚恳开口,“皇上您日理万机,您的双手、您的身子这样矜贵,定然不能做这种粗活。”

  “皇上,那您帮臣妇谢谢……唐总管吧。”纪璇攥紧手中的帕子,缓缓说道。

  “……”

  萧临抿着唇,静默片刻后,瞥了一眼手上的帕子。

  “虽然你绣工不好,但是很有趣。”

  绣工实在……惨不忍睹。

  和阮流苏绣的帕子的确有天壤之别。

  不过,很可爱。

  可能是见惯了别人技艺高超的绣工,乍一看到纪璇绣的帕子,竟莫名想笑,甚至能想到,她绣帕子时纠结的表情,和最后看到自己绣成了鸭.子时的颓然和懊恼。

  思及此,萧临一时有些失神,唇角不仅微微上扬。

  纪璇仰着头,静静的看着眼前面容俊美的男人,视线落在他冷硬的下颚上。

  看着眼前的萧临,纪璇忽然想起上辈子,最后一次见到殷绪。

  他去华清宫见她,当时她已病痛缠身。

  他一身明黄,身姿颀长挺拔,那样高高在上,看向她的目光如覆了层薄冰,清冷又疏离,没有半分温度。

  她以为殷绪终于肯纡尊降贵来见她,没想到,等到的是他决绝地话语——

  “我准备封你为长公主,送你去和亲。”

  纪璇抿了抿唇,眼中满是自嘲。

  萧临也很快回过神来,也只是垂眸盯着她。

  四目相撞时。

  两人都只是无声的凝望着彼此……

  而不远处的古树旁,池云谏负手而立,目光沉沉的盯着高台之上相互对望的男女。

  竟然会是那样“温情脉脉”的景象。

  今夜他没参加宴会,只是在此处偷懒休憩,却没想到会看到如此景象。

  萧临和纪璇……怎么会在一起?

  池云谏抿唇不语,眸色愈发幽深晦暗,他拧着眉,下意识转身欲走。

  却看到在他身后暗夜下较为隐蔽的位置处,那个长身玉立的男人。

  池云谏眼神陡然一变。

  殷绪一身黑色玄服,目光平静淡然的看着高台之上的男女,唇角带着笑意,却让人觉得冷若冰霜。

  他只是偏头瞥了一眼池云谏,很快便收回视线转身离开了。

  似乎。

  眼前这温情的一幕,对他并未有任何影响。

  池云谏眉心越拧越紧,忽然抬眼看向高台上的纪璇,面色变得凝重起来,眼底闪过一丝担忧的神色。

  萧临很快便离开了校场。

  纪璇没有离开,继续在校场射箭,似乎方才与他无声的交流默视对她根本任何影响。

  池云谏也没有去打扰她,只是在树边站了看了她半晌才悄悄离开。

  他想起方才看到的殷绪那副淡然疏离的神情。

  他太了解殷绪了……

  池云谏面色凝重至极,他攥紧手心,往赵延坤营帐方向走去。

  近两日,殷绪都在那里住着。

  不知是不是因为那**跟纪璇之间的事情,他又“冷落”了纪璇。

  不过……他听到当晚夜里,殷绪跟皇上、陆侯他们去夜猎。

  殷绪……和萧临、萧裕他们一起?

  还有刚看到的萧临和纪璇之间的相处。

  似乎……很亲密。

  他突然想起长乐宫那日,唐福生突然将他叫走……

  思及此,池云谏拧着眉,不禁加快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