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闻言,营帐内所有人都怔住了,蓦得看向陆管家。

  “你说什么!”

  “你再说一遍!”

  陆青筠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忽然上前抓住陆管家的肩膀,力道收紧,那双手陡然泛着白。

  陆管家哽了哽,红着眼道,“侯爷,夫人死了……真的死了……”

  陆青筠虎躯一震,死死攥着手心,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

  他厉声说道,“你在诓骗我!”

  “侯爷,奴才没有诓骗您……您来瞭望山第二日,夫人便跟外男……苟且,被老夫人发现后,那外男自戕了,夫人她被老夫人关起来了……”

  剩下的,陆管家也不敢多说,只是声音越来越哽咽。

  “我不信她会死!”

  话音落下,陆青筠快步往外走去。

  陆管家也匆忙追了出去。

  “四哥!这……”

  萧裕和卫钧琰拧眉,偏头看向萧临。

  萧临抿唇不语,眸子沉了沉,示意萧裕跟过去,“萧裕,你也去瞧瞧。”

  萧裕躬身应声,“是。”

  话落,他也快速跟了出去。

  秦明珠原本在营帐附近待着,婢女小婵来告知她事情后,她忍不住勾唇,脸上带着喜色。

  “你说的可是真的?”

  “夫人,错不了的。方才奴婢还看到管家去告诉侯爷了。”小婵笃定开口。

  虽然现在秦明珠和陆青筠还未成婚,但她身边的侍女也都是会看人下菜的,知道现在秦明珠受宠,哪怕还未成婚,但住进了侯府,也会私下里尊称一声“夫人”。

  “既然如此……咱们也赶紧回去吧,秦昭毕竟是我的庶妹,她死了,我也得送她一程。”

  说着,秦明珠垂下眼睑,捏着帕子擦着眼角的泪水。

  小婵自己都愣住了,不过很快,她也跟着哽咽道,“夫人,您别伤心。”

  ……

  镇远侯府。

  上清苑。

  陆青筠像疯了一样跑回院子,就看到一群人围在房中,还有几个人跪在地上哭泣。

  他仓惶上前,一时间感觉天旋地转,喉间发紧,胸腔里涌上一股腥甜。

  他死死看着地上的人。

  秦昭脸色惨白至极,血色尽失,那般娇小可怜的人儿躺在血泊中,唇角溢出黑血,身上湖蓝色罗裙被身、下汨汨的鲜血染红……

  “青筠,秦昭她死了……你要,节哀顺变。”

  原本在屋里角落里站着的一身华服的陆夫人陆明氏看到陆青筠时一时有些心虚。

  “大夫呢!大夫呢!去找大夫!”

  陆青筠冷厉的声音在屋里响起,“滚!你们都给我滚出去!”

  他的目光紧紧落在自己的母亲身上。

  明氏一怔,眉心陡然拧紧,脸色变了变,“青筠,我是你母亲。”

  “出去!”

  陆青筠攥着手心,凌厉的语气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一样。

  明氏这会儿在众人面前被儿子这般呵斥,也彻底变了脸色,冷哼一声,冰冷的视线从地上移开。

  狼狈至极的翠翠跪俯在秦昭身侧,不停的朝她磕着头,哽咽着开口。

  “小姐……小姐……”

  陆青筠走近时,翠翠瞥到了她的黑色锦靴,她下意识伸手抓住她的靴子,涕泪横流,声音哑的发紧,“侯爷,我家小姐没了,孩子又没了……你们满意了吗?”

  “都怪你……都怪你们!你和秦明珠已经害死我们小姐的孩子和奶娘,如今又害死了她和另一个孩子!”

  翠翠死死咬着牙关,抬眼看向陆青筠的眼底带着满满的恨意。

  “我要杀了你们!”

  她冷笑着,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把**,狠狠朝陆青筠肩上刺去。

  原本跟在陆青筠身边的侍卫宋朝阳眼疾手快,蓦得伸手扼住了翠翠的手腕,将她手里的**打掉,“你放肆!”

  **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陆青筠缓缓朝秦昭的尸首走去,他在她面前单膝跪下,手指颤颤巍巍的落在女子的鼻下探着气息。

  “不可能!我不信!”

  陆青筠迅速拖着她的肩膀将她扶了起来,让她靠在自己怀里,双臂紧紧环着她,手指又落在她颈上大动脉探着气息。

  男人冷峻的脸上这会儿满是绝望和无助,他只觉得呼吸一滞,像是有一把无形的**插在心上,疼的他说不出话来。

  “秦昭……秦昭,你睁开眼,我命令你,你睁开眼!”陆青筠捧着她的脸上,厉声说着,那双深邃的眼里此时已然蓄满了泪水。

  翠翠只觉得可笑,满脸鄙夷的看向陆青筠,狠狠朝他啐了一口,“呸!惺惺作态!”

  “陆青筠,你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你这个冷漠无情的人!”

  “你住口!侯爷岂是你能妄议的!”宋朝阳沉着脸,蓦得扼住她的喉咙。

  翠翠冷笑连连,却丝毫没有畏惧,视线落在陆青筠苍白俊美的脸上,眼里满是讥诮。

  “我家小姐临死前让我转告你一句话,她此生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嫁给了你。”

  “她说最蠢的是她自己,是她执迷不悟,明知你心有所属,却还甘愿嫁给你、照顾你,等你爱她。”

  “这世上没有后悔药,但有一死,可以解脱。”

  翠翠扯着唇,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她瞥了一眼桌角边倒放的破碎的瓷碗,地上还有些褐色药汁洒了出来。

  “侯爷亲手杀了您第一个孩子,您的母亲,亲手杀了您第二个孩子。您的心上人秦明珠,亲手杀了小姐的奶娘。

  我给小姐熬了安胎药,却被换成了落子药。

  至于里面的毒药,又是谁所下呢?”

  翠翠大笑着,心里却越来越酸涩。

  陆青筠像是失神一般,死死抱着怀里的女子,双手紧握着她的手,眼眸猩红,喃喃自语。

  “不可能,她不会死的……”

  ……

  夜色四合。

  忠勇侯府,书房。

  卓然悄悄推开门,朝桌案后拿着卷宗的男人恭敬行礼,压低声音道,“主子,陆侯夫人果然‘死’了。”

  殷绪神色未变,继续翻看着卷宗,“嗯……待会儿让卓越去告诉纪璇。”

  “是。”

  卓然应声后便退下了。

  不多时。

  殷绪合上卷宗,缓缓起身走至窗边。

  修长白皙的手指落在窗棱边,男人拉开窗户,负手而立于窗前。

  乌云遮月,天色昏暗,像是快要下雨了,可是天边似乎还能隐隐看到几颗闪烁的繁星。

  殷绪扯着唇角,眸光愈发晦暗幽深,手上把玩着一枚棋子,眼底是稍纵即逝的狠戾和阴鸷。

  过了一会儿,他换上修身的黑色玄服,悄悄离开了侯府。

  到了私宅,他率先去了密室。

  石门打开,苏稽朝他行礼,“主子。”

  殷绪面色平静,缓步走进去,目光沉沉的看着被绑在木桩上的十七。

  十七看到他时,抿了抿唇,冷眼扫过他。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男人眯了眯眼,幽深如潭的双眸落在少年脸上,声音清冷漠然。

  “秦昭……死了。”

  ——

  镇远侯夫人去世的消息第二日一早便在皇城传开了。

  纪璇就在自己房间里静、坐着,左等右等,最后还是没拿殷绪的腰牌。

  拿了他的腰牌,就要牵扯到刑部。

  若此事惊动了刑部、惊动了大理寺……

  卓越紧跟在纪璇身后,跟着她到了镇远侯府。

  纪璇站在镇远侯府门口,双眼通红,她抿着唇瓣,仰头看着朱红牌匾。

  陆管家在门口守着,看到她时匆忙上前行礼。

  “殷夫人,您……怎么来了?”

  纪璇轻扯唇角,声音沙哑,哽咽着,一字一句道。

  “我来带秦昭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