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简韵就去找于晓峰吵了一架。

  没有人听到简韵和于晓峰吵架,也没有人知道吵架内容,但律所上下都在传,这次争吵是因为周修杰。

  这次‘吵架’过后,问题不仅没有得到解决,周修杰‘靠女人,吃软饭’的言论反倒愈演愈烈。

  律所食堂。

  有几个被周修杰间接抢过案子,对他早有不满的同事甚至公然贴脸调侃:“可以啊,周修杰,怪不得敢跟于律呛声,原来后台这么硬呢?”

  “不对啊周修杰,你之前抢我那个案子时,不是说全靠自己能力吗?现在怎么不靠自己能力了?是因为没有吗?”

  “你这是什么话?难道周修杰现在不是在靠自己的能力吗?”

  几人对视一眼,笑出了声。

  周修杰脸色铁青,可又深知不能和他们发生冲突,他冷着脸,端起餐盘主动避让。

  早在进律所之前,他就预想过可能会出现这种情况,因此,他提前做了很久的心理准备,时刻告诫自己小不忍则乱大谋。

  然而。

  进律所后,预想中的奚落和看不起并没有发生。

  相反,律所上下的人都捧着他,连他的顶头上司也是客客气气的。

  时间一久。

  那股子防备人的心气,也就跟着散了。

  养尊处优惯了,骤然听到这些言论,只觉刺耳到难以承受。

  其实最开始。

  只是很小的一件事,他好好向于晓峰道歉,接受处罚,根本不会像现在这样棘手。

  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非得呛于晓峰几句;

  他更没想到,他好不容易向简韵求来的帮助,会把他推入更窘迫的境地。

  家庭、工作,简直没有一样是顺心的。

  正心烦时,身后传来简韵的声音:“修杰。”

  周修杰回头,就看到皱着眉头的简韵快步走来:“你是不是在躲我?我整个中午都没见过你。”

  “当然不是。”

  周修杰扯了扯嘴角,神情十分复杂,整个人说不出的疲惫。

  简韵去找于晓峰,是他主动要求的,即使事情没按照他的预想实现,他也不便指责简韵。

  尤其,他已经因为口不择言得罪了于晓峰,和简韵的关系断然不能再出问题。

  “你吃过饭了吗?”简韵关切地望着周修杰。

  周修杰心中警铃大作,赶忙点头:“吃过了,我先回办公室。”

  简韵十分仗义:“好,于律那你别太担心,我会找时间再去找他聊一次。”

  周修杰一听,更是慌张,他连忙摆手:“没事,不用,我自己想办法。”

  “可你不是想不到办法吗?”

  周修杰僵硬地笑了笑:“现在想到了。”

  “那就好。”简韵松了口气:“事情都传到我爸那了,咱们得尽快解决这事。”

  周修杰一听,更是一个头四个大:“你爸也知道了?”

  简韵叹气:“全律所都传遍了。”

  周修杰心脏猛抽了好几下,面色更苦了。

  “简韵...”

  “怎么了?”

  周修杰咬着后槽牙:“没事,我先回办公室了。”

  “好。”

  周修杰走后。

  简韵接了于晓峰一通电话,于晓峰的语气里充斥着茫然:“简韵,律所怎么都在传咱们吵架了?”

  “不清楚,我问了几个同事,谁也不知道谣言是从哪来的,于叔,要澄清一下吗?”

  “不用,不是什么大事!对我也没有影响,就这样吧!”

  话音刚落,似想起了什么,于晓峰语气微变:“这事,该不会跟周修杰有关?他故意传这种消息出来,想彰显他对你的重要性,逼我就范?”

  站在于晓峰的角度,这么理解,完全符合逻辑。

  “于叔,不可能,修杰不是这样的人。”简韵连忙帮周修杰解释了一句。

  听完简韵的解释,于晓峰更加笃定他的猜测没错:“简韵,这事你不用管了,我心里有数,还有...别想着替他求情,不好使。”

  “于叔——”

  “简韵,你就是被你爸妈保护的太好,没见过人心的复杂险恶,周修杰这人,明明能力尚可,不想着走正道,尽往歪门邪道上动心思。”

  “我本来想着,这件事,他态度诚恳些跟我道个歉也就过去了!可你瞧瞧!这是道歉能解决的事吗?”

  于晓峰语气里满是压不住的火。

  简韵劝了几番,没能劝住后,‘只好’作罢。

  挂断电话。

  于晓峰把手机扔在桌子上,越想越无语。

  他刚要打电话,让助理通知周修杰来他办公室。

  周修杰就正正好撞在了枪口上。

  办公室门被敲响。

  “进。”

  门被推开,周修杰露出了一抹讨好的笑:“于律,您在忙吗?”

  于晓峰皱了皱眉,挂断了还未拨通的电话。

  “周修杰?”

  周修杰反手关上办公室的门,快步上前,朝于晓峰深深鞠了一躬:“于律,对不起,我昨天太冲动,给您造成了困扰。”

  “你来的正好,我有事找你。”

  于晓峰冷冷看着周修杰。

  周修杰直起身子,忐忑不安地问道:“于律,您找我什么事?”

  于晓峰拉开柜子,从里面取了厚厚几摞资料出来,重重砸在办公桌上:“这些资料,你校对好以后,送去资料室。”

  “还有这些——”

  于晓峰一摞接一摞的资料往外拿。

  很快,就摞满了整张桌子,他大力拍了拍资料,看向周修杰的眼神里,只剩漠然。

  这种漠然,比愤怒叱责还要可怕。

  前者是彻底失望;后者还会寄希望于对方改过自新。

  跟小山一样高的资料,又繁重又浪费时间,可干的...全是检查错别字,整理归档旧资料,或是在废弃资料里大海捞针似的搜寻可能有用的信息一类的事。

  这些毫无意义的碎活,连律师助理都懒得干。

  周修杰脸色彻底变了。

  他手里,甚至还拎着花大价钱投其所好给于晓峰买的礼物。

  “于律,这不是我的工作范畴。”

  “你的工作不是我安排吗?”于晓峰声音又冷又硬。

  周修杰艰难应答:“是!”

  “这就是我安排给你的工作。”

  周修杰绷不住了:“于律,我承认,那天贸然请假,没有顾全大局是我的问题,可我家中母亲忽然病重昏迷,我没有选择;谁家里不会遇到难事?您怎么能因为这一件事,就否定我的全部?”

  “否定了吗?”于晓峰环胸注视着周修杰,经历过前车之鉴后,他压根就不信周修杰的诡辩:“正好,这些工作更轻松,更方便你照顾病重昏迷的老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