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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盆洗手大会,吉时已到。

  高台之上,钟鼓齐鸣。

  身穿崭新锦袍的“衡山君子”刘正风,在满场宾客的注视之下,缓步走上前来。

  他面带微笑,对着台下那黑压压的人群,郑重无比地,抱拳一揖。

  “刘某今日金盆洗手,退出江湖,多谢诸位英雄赏光前来,做个见证!”

  他的声音洪亮,带着一股即将卸下千斤重担的释然。

  台下,瞬间爆发出了一阵山呼海啸般的喝彩。

  “刘三爷高义!”

  “祝刘三爷福寿安康!”

  刘正风笑着,再次抱拳。

  他没有半分多余的废话,亲自从身旁两名童子的手中,接过了一只早已备好的、由纯金打造的、象征着“洗手退隐”的巨大金盆。

  阳光之下,金盆熠熠生辉,刺得人睁不开眼。

  他将金盆高高举起,环视全场,正欲在那数千道目光的见证之下,将双手浸入盆中,宣告自己退出这片充满了血雨腥风的江湖。

  然而,就在他双手即将触碰到那清澈水面的刹那。

  “且慢!”

  一声断喝,如晴天霹雳,毫无征兆地,轰然炸响!

  那声音,冰冷,而又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便已压下了全场所有的喧嚣与喝彩!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汇聚向了那声音传来的方向。

  只见嵩山派的坐席之上,一名身穿青呢长袍、面容阴冷的汉子,缓缓地,站起了身。

  他没有看任何人,那双如同毒蛇般的眸子,只是死死地,定格在了高台之上那早已面色煞白的刘正风身上。

  大嵩阳手,费彬!

  整个广场,瞬间陷入了一片死神般的寂静。

  “费师兄。”刘正风强行压下心中那股滔天的骇浪,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不知……不知费师兄有何指教?”

  费彬没有回答,只是缓缓地,一步一步,走上了高台。

  他每一步踏出,都仿佛踩在了所有人的心脏之上,那股冰冷、厚重、仿佛能碾碎一切生机的铁血煞气,让整个广场的温度都骤然下降了几分!

  他一直走到那金盆之前,方才站定。

  他看了一眼那盆中清澈的水,又看了看刘正风那双微微颤抖的手,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残忍的、如同猫戏老鼠般的狰狞笑容。

  “刘师兄。”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你这盆水,洗得干净你手上的血污,却洗不掉你勾结魔教、败坏我五岳剑派百年清誉的……罪名!”

  轰!

  “勾结魔教”四个字,如同一道开天辟地的惊雷,狠狠劈在了每个人的心坎上!

  台下,瞬间炸开了锅!

  “什么?刘三爷勾结魔教?”

  “这……这怎么可能!”

  就在这片哗然之中,费彬猛地一挥手,两道黑影,被他身后两名嵩山弟子,如拖死狗般,扔上了高台。

  那两人,一个抚琴,一个吹箫,正是刘正风的得意弟子米为义,与那魔教长老曲洋的孙女,曲非烟!

  “刘正风!”费彬的声音陡然拔高,如九天惊雷,轰然炸响,“你与魔教长老曲洋,以音律相交,暗中往来,此事,你还敢狡辩吗!”

  刘正风的身体猛然一晃,那张本就惨白的脸,瞬间变得如同死灰!

  他看着那早已被吓得魂不附体的弟子,又看了看那虽被制住、眼中却依旧充满了不屈与倔强的曲非烟,那颗本该坚守道义的心,在这一刻,轰然倒塌。

  他踉跄着,向后退出三步,惨然一笑。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好!好一个欲加之罪!”费彬狞笑一声,那双如同毒蛇般的眸子里,杀机毕露,“既然你承认了,那便休怪我嵩山派,执行门规了!”

  他话音未落,身后数名嵩山弟子,已然拔出长剑,那森然的剑锋,直指刘正风全家老小!

  台下,数千名江湖豪杰,竟无一人敢出言相助!

  他们或低头不语,或转移视线,仿佛生怕被嵩山派那滔天的威势,波及分毫。

  华山派的坐席之上,岳不群轻抚长须,眼观鼻,鼻观心,仿佛早已入定。

  恒山派的定逸师太眉头紧锁,虽有不忍,却也知此事关系到五岳剑派与魔教的大是大非,一时间,竟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整个广场,成了一座沉默的、充满了冷漠与恐惧的坟墓。

  就在刘正风心若死灰,准备引颈就戮的绝望时刻。

  一道平静的、不带半分感情的声音,毫无征兆地,从那恒山派的坐席之后,缓缓响起。

  那声音不大,却像一柄无形的利剑,瞬间刺穿了这片令人窒息的死寂,清晰地,传入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五岳同气连枝,守望相助。”

  “不知是哪条门规规定,嵩山派,可以随意处置我衡山派的门人?”

  话音未落,一道黑色的身影,如同一缕不受风扰的青烟,在那数千道充满了惊骇与不解的目光注视之下,几个起落,便已悄无声息地,落在了那高台之上,稳稳地,立于了刘正风的身前。

  来人,正是林平之。

  他没有看那早已杀气腾腾的费彬,那双深邃的眸子里,只有一片古井无波的平静。

  费彬看着这个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气息微弱的少年,那双阴冷的眸子里,杀机一闪!

  他认得这张脸!

  “林平之?”他狞笑一声,那声音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杀意,“你自身难保,还敢来管我五岳剑派的闲事!当真是不知死活!”

  “闲事?”宋青书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一丝冰冷的、洞悉一切的嘲讽,“刘三爷与曲洋长老以音律相交,何错之有?难道只因曲长老出身魔教,这世间所有的是非黑白,便都要由你嵩山派一言而定了?”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拔高,如洪钟大吕,振聋发聩!

  “我五岳剑派,何时成了你左冷禅盟主的一言堂!”

  “放肆!”

  费彬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滔天杀意!

  他知道,绝不能再让这个小**说下去了!

  他发出一声如同困兽般的嘶吼,那矮小的身形竟如同一颗出膛的炮弹,瞬间便已冲至宋青书面前!

  他没有拔剑,只是将那早已凝聚了十成功力的右掌,高高扬起!

  那只本该是血肉之躯的手掌,竟在瞬间膨胀了一圈,变得如同烧红的烙铁,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感!

  “小辈找死!”

  费彬一声爆喝,那只足以开碑裂石的“大嵩阳神掌”,带着一股焚金融铁的煌煌天威,朝着林平之那看似不堪一击的胸膛,悍然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