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周家出来,天色已经彻底黑暗。

  林卫东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转了一圈,去了月亮泡子。

  在自己挖出的泥塘四周转了一圈,见到蝌蚪依旧如常,他这才满意。

  说实话,他其实有些不太放心将蝌蚪养在这里,但是如今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感觉旁边挖了一半的水坑,林卫东想了想,觉得还是在自家后院挖一个水塘,来养林蛙更靠谱。

  只是这可不是一个小工程,他恐怕还得等到大家忙过这阵,再请周家的哥哥们和其他社员帮忙。

  从空间中,拿出食物喂了两条狗,又撒了一些糊糊状,结成一颗颗小团的玉米粉,林卫东这才回家。

  来到老家门口,他扭头看了一眼,发现叶淑珍和汪彩霞两人正在忙活着什么,闫雪依靠在门边,打着手电筒。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呢?”

  林卫东好奇询问。

  “我们在挖地呀。”汪彩霞声音有些喘息,杵着锄头站起来。

  “你地里的菜已经种好了,过段时间就有菜吃了,但我们两个连地都还没有开始挖,要是不赶紧挖几垄地,把土松了种上种子,我们俩恐怕只能一直啃窝窝头。”

  叶淑珍也在旁边叹息了一声:“这些天我们俩总是想着白天下地有些太累了,所以一直犯懒,今天看你都已经把菜种好了,我们俩总算是拖不下去了。”

  说到这里,她隐晦的看了一眼闫雪,心中不由的羡慕。

  闫雪不用干活,也不用种菜,她家里有钱,能天天在社员手里买。

  可是她们却不一样,虽然相比其他的下乡知青,叶淑珍家里的条件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但她依旧要自己养活自己,家里只能偶尔帮衬一下。

  事到如今,她其实已经熄灭了家里给她买工作,把她接回从城的念头。

  实际上,家里寄到乡下的信,也渐渐少了。

  “你们也不用这么急,天都黑了,哪有打着手电筒连夜挖地的?还是等明天歇响的时候,再开垦几块地出来吧。”

  林卫东开口劝了一句,就没再说其他的事情了,转身走进院子。

  其实随着他越来越忙碌,和知青们接触的机会越来越少,像知青院那边,他就很久没去过了。

  整个四月,风平浪静。

  林卫东菜园子里又添了一些新菜,比如说洋柿子,茄子,南瓜……

  蔬菜渐渐自给自足,林卫东去县城买肉的次数,也频繁起来。

  要论伙食,整个青山屯,林卫东说自家的伙食排第二,估计没人敢排第一。

  林卫东却并不觉得有什么,人生在世,该享受就是要早早的享受。

  所以他还真不是很缺钱。

  不过等他买了三转一响,估计也剩不了多少……

  但钱是**,花光了,大不了再赚。

  反正他在农机厂右边空地的小仓库里,发现了老金的踪迹。

  上次卖獾子油,赚得了二百四十块,这往山上走两趟,再捏几个白珠,卖出去后指定又是一笔钱。

  只不过相比林卫东这边的悠哉,徐家就没那么平静了。

  乡村四月闲人少,才了桑蚕又插田。

  暮春的雨丝斜斜地打在了徐家宅院的瓦片上,屋檐下挂着红辣椒,颜色似火,宛如一滩干涸的血迹。

  其他人都在忙碌农活,但这会儿屋子里,徐家人却齐聚在堂屋。

  屋子里静的可怕,只有徐老爹偶尔的咳嗽声,带着浓痰,听上去分外浑浊。

  除了徐老爹之外,徐振国和王秀英,带着三子一女,坐在炕上另一边。

  徐茂林和张春燕,坐在板凳上,身后站着两个儿子。

  他们这是在等,等许久未见的徐振江。

  时间缓缓流逝,在徐茂林有些不耐烦的时候,徐振江总算是领着杨淑芬,迈进了门槛里。

  此刻的杨淑芬,早已经没了当时怀孕后的洋洋得意。

  只见她右眼乌青发黑,左眼高高肿起,嘴角结着血痂,走路的姿势像是胯骨错了位,脸上的红印子看上去触目惊心。

  屋里的几个小辈赶紧低下头,只有徐国强死死的盯着杨淑芬的肚子,指甲掐进了掌心。

  “跪下!”徐振江突然暴喝。

  杨淑芬跟一节木头似的,这甜甜的跪在地上。

  她棉袄领口歪歪斜斜,跪在地上后众人都看到了露出来的脖颈上,有一道紫黑色的痕迹。

  这是三天前,徐振江用麻绳勒出来的!

  徐老爹皱了皱眉,用手拍了一下炕桌,顿时把屋里好几个人惊的一跳。

  说实在的,大家都预料到了迟早会有这么一天。

  虽然这件事儿,家里人从来不敢当着徐老爹的面提起,反而是刻意隐瞒。

  但是这件丑闻,在整个大队都已经传遍了,这些天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背后嚼舌根。

  所以瞒肯定是瞒不过的,徐老爹指定是在外面听到了风言风语,所以才会大动干戈,把所有人都喊回来开会。

  甚至就连徐红梅这个嫁出去的孙女,都喊了回来。

  在小辈们心惊胆战的注视之中,许老爹蹙起眉头,“老二,你这是干什么?你想杀人?!”

  老头浑浊的眼睛扫了一眼杨淑芬伤痕累累的脸,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浓稠的粘液溅在地上,上面隐约可见血丝。

  “爹!”

  徐振国慌张去扶,却被徐振江抢了先。

  这个脸上阴郁的男人,此刻已经眼眶通红,双手颤抖着给老父亲拍背。

  “都怪这个**货!咱们徐家这上下三代的脸面,都被她丢尽了!”

  说完了这话,他犹不解气,狠狠的一脚踹在杨淑芬的肩头,女人跟破麻袋似的歪倒在地。

  角落里突然传来了一声脆响,众人扭头,却见徐国强打翻了手里的搪瓷缸子,热水在泥巴地上,洇出一团深色痕迹。

  曾经前途远大,趾高气扬的“准大学生”,如今瘦得颧骨突出,蜷缩在炕上,活像一只瘟鸡。

  披头散发之下露出来的脸,更是阴郁到了极点。

  这才过了多久,他竟不像是一个活人,仿佛已经成了一具行尸走肉!

  “大哥,你养的好儿子!”

  徐振江突然扑向徐振国,脸上的恨意不加掩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