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能喘气,还有心跳,姨娘们忍不住惊疑万分地睁开双眼。

  她们先互相看看,然后便又对上了一脸笑容灿烂的谢无咎。

  此人看上去与方才截然相反,简直像是长了同一张脸的两个人!

  姨娘们无所适从,谢无咎却好整以暇地背着双手,仿佛知道她们在疑惑什么。

  “这可是本督精心调配的新型鹤顶红,能把毒发的过程拉到最长,大概还有六个时辰。”

  抬头看了一眼已经变得漆黑的天色,他又继续道:“这段时间,你们还有什么未竟的心愿,那就抓紧时间吧。”

  “这毒药会从胃里一点一点往外渗,慢慢侵蚀,最后将你们化为一摊血水……”

  谢无咎越说声音越低,神情也变得晦暗不明。

  姨娘们则是七上八下,一根筋绷紧到了极限,连哭都哭不出来。

  死得快这唯一的优点也没了!

  说完了话,谢无咎又不耐烦起来,挥手让隐翼将所有人撵走。

  房门一开,铺天盖地的血腥气传来,隐月那边也停了手。

  谢无咎快走两步,笑眯眯地在萧子景面前站定。

  “怎么样啊王爷,英雄救美的感觉如何?”

  萧子景这会儿俨然是进气少,出气多,虽然听见了谢无咎的嘲讽,但却连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了。

  隐月这十二下鞭子抽得毫不留情,他一度以为自己撑不过来了!

  阮莹莹跪趴在萧子景身边,情况也好不到什么地方去,呕出一大口鲜血,狼狈地咳嗽着。

  她毕竟挨的鞭子少,奋力抬头朝谢无咎看来。

  “你,你这是滥用私刑!”

  许是被打得神志不清,阮莹莹已经没了对谢无咎的畏惧,眼中也显出了恨意。

  谢无咎不在意地笑了笑。

  “阮姨娘大可以去报官,只是若你如此,那我也只好让大理寺的人听听,你在府里是怎么耍弄阴谋,教唆谋杀的。”

  见阮莹莹哆嗦了一下,他又半弯下身子去。

  “想报复,本督随时欢迎,只不过,在此之前,希望阮姨娘你先把自己的尾巴藏好。”

  “还有王爷。”

  不管阮莹莹有没有听懂,谢无咎转过身子,抬手在萧子景脸上拍了两下。

  他掌心冰冷,动作粗鲁,激得萧子景硬是哆嗦了一下。

  “景平王,你最好安分守己一些,本督可是非常乐意抓到你的破绽。”

  丢下这么一句话,谢无咎站起身,头也不回地朝院外而去。

  “王妃莫送了,”他朗声大笑,“早些休息,本督认得路!”

  他都这么说了,叶晚竹便心安理得地收回要跟上的动作,让人将一片狼藉的花厅处理干净,便拖着脚步往潇湘院而去。

  时候不早,她也有些累了。

  小花早就已经睡下,潇湘院灯火幽暗,书画放轻脚步,打着灯笼将叶晚竹迎进屋中。

  “王妃……”她蹙着眉头,“苏姨娘她们,她们……”

  她们真喝鹤顶红啦?

  王府的消息传得飞快,叶晚竹并不意外,不过看着书画欲言又止的表情,她还是挑了挑眉。

  “怎么了?”

  书画越发吞吞吐吐的。

  “奴婢,奴婢觉得苏姨娘她们罪不至死,况且……”

  知道姨娘们构陷自家王妃的时候,书画气得连连跺脚,若不是要照顾小姐,她真想冲到花厅,指着这些人的鼻子,骂她们一个狗血淋头!

  可等听见姨娘们喝了鹤顶红,书画又心下恻恻起来。

  说到底,真正要害人的,是阮姨娘啊!

  那些王姨娘李姨**,心思不纯是事实,活该多挨两顿打,但就这么丢了一条命……

  “况且什么?”

  见她踟躇,叶晚竹追问着。

  “况且,奴婢觉得九千岁不是那样不分青红皂白的人。”

  回过神,书画小心翼翼地把话说了出来。

  叶晚竹这下当真有些疑惑了。

  书画向来畏惧东厂和谢无咎这个九千岁的名头,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似乎是被她好奇的目光盯得不好意思,书画又跺了跺脚,“王妃!”

  九千岁杀的都是**污吏,好端端的,对付几个姨娘干什么!

  “好了。”

  见状,叶晚竹露出一个有些神秘的笑容。

  “等到了明天,你就知道了。”

  ——

  与此同时,萧子景被几个战战兢兢的下人抬着,小心翼翼地放在默言阁他自己的床上。

  感受到伤口的拉扯,萧子景忍不住又倒吸了一口冷气。

  那该死的隐月,说是替他止血包扎,下手时却无比凶狠,力道大得好像要把萧子景一身的皮全都扒下来似的!

  想起隐月,这一晚上的遭遇也争先恐后挤进脑海。

  萧子景又打了个哆嗦。

  周遭安静下来,他忽然感到一阵强烈的屈辱感。

  他鼻青脸肿的模样,今晚被所有人看去了!

  等到明天,还不知道有什么样的流言迎接他!

  “夏至呢?夏至在什么地方?”

  萧子景用尽全身的力气抬起头来。

  屋中几个小厮闻言都摇头,萧子景正要再问,便听见外面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

  “进来!”他忙不迭地大声呼喊着,又嫌弃地看向左右,“都下去!”

  小厮们和夏至擦肩而过,又将房门关上,夏至一抬头看见萧子景的尊容,忍不住眼角哆嗦。

  “王爷,您……”

  “别说废话了!”

  喘着粗气摆了摆手,只是这一个动作,便让萧子景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他用力咬住脸颊内侧的肉,好让自己保持清醒。

  “怎么样,有什么情况?”

  夏至闻言收起关心,快步走到床边,在萧子景脸前蹲了下来。

  “王爷您真是神机妙算,猜得一点儿不错。”

  他把声音压到最低,萧子景必须屏住呼吸,才能听见夏至在说什么。

  “五天前,王妃的确一早就去了东厂,她独自一人,还在里面呆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出来……”

  说着话,夏至又从怀里摸出一个皱皱巴巴的信封。

  “这是线人递出来的。”

  “……念!”萧子景含糊不清地道。

  夏至扯开信封,眼神先朝身后飞快地扫了一下,这才落回信纸上。

  “九千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