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和萧延断绝母子关系。”

  比起刚才,公堂上这会儿已经安静了不少,叶晚竹沙哑的声音也能让人听得更加明显。

  “萧延从来没有将我当做他的娘亲,从前言语不敬,行为不端,看在他年龄尚小的份儿上,本王妃都能忍下,可他竟敢下毒杀人,本王妃绝不容许!”

  一连说了太多话,叶晚竹忍不住皱了皱眉,感到嗓子里好像有火在烧。

  “这……”

  卢大人面露难色。

  “景平王妃,再怎么说,萧延也是你亲生的儿子……”

  断绝关系,说出去是不是有点太难听了?

  “他都能给亲生的娘亲下毒,我只是断绝关系而已。”

  叶晚竹说着话,又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或许有的母亲愿意原谅,但我是绝对不会原谅一个杀人凶手的。”

  她没有这么好心!

  萧延哆哆嗦嗦地站在一旁听了半晌,终于又忍不住了。

  “我不知道那是毒药!”他听着委屈得活像被下毒的那个,“是阮姨娘!她和我说那是泻药,只是让人拉肚子而已!”

  给人下药让拉肚子,还只是而已?

  不用叶晚竹再多说什么,公堂内外的人看着萧延的表情都变得微妙起来。

  连这种话都说得出口!

  看来,这小世子真是不学好!

  “既然你这么相信阮姨娘,她说什么你都照办,那你让她给你当娘亲就好了。”

  叶晚竹耸了耸肩,语气平静。

  “反正你一直都是这么想的,是吧延儿?”

  萧延呆若木鸡地站在公堂之上,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样一来,既有人管你,咱们俩也不用两看两相厌。”叶晚竹的笑容透着释然,“岂不是两全其美?”

  过了明路,日后,萧延就和她彻底没有任何关系了!

  “我,我不要,我不要!”

  萧延用力地摇着头,自己也不知道在拒绝什么,总之是感到了强烈的无法接受!

  “我不要!你不能这么做!”他急促地呼**,一双眼睛惊恐地望着叶晚竹。

  “娘——”

  叶晚竹却从怀中摸出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纸。

  “这是过继书。”

  侧身躲开萧延张着双手求抱的动作,叶晚竹平静地捉住了他的手腕。

  “按了手印,你就再也不是我的儿子了。”

  叶晚竹早有准备,已经提前按下了自己的手印,这会儿看着不断挣扎,哭得眼泪鼻涕混成一团的萧延,她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些想笑。

  这是在表演什么母子情深?

  会不会太晚了一点儿?

  “王妃,给!”

  书画端着印泥上前,叶晚竹手上又一用力,按着萧延的手指沾满鲜红,而后猛地压在过继书上!

  “不要,不要不要——”

  萧延哭得撕心裂肺也无济于事,等被放开,他立刻伸长胳膊,跳起来要去抢叶晚竹手中的过继书,却依旧是失败的。

  “阮姨娘?”叶晚竹径直转过身子看向阮莹莹,“该你了。”

  阮莹莹的神情已经写满怔愣与疲惫,让她看起来再不复从前的温婉动人,好像一瞬之间就老了好几岁。

  每一个。

  每一个针对叶晚竹的计划都失败了。

  她忙活了这么长时间,连性命都差点儿送掉,却连一根毫毛都没伤到叶晚竹!

  ——或许是有的,但比起自己眼下的下场,简直可以忽略不计!

  被打被骂,当众丢人,最关键的,还是失去了萧子景的宠爱!

  想着这段时间以来发生的种种,阮莹莹越发心灰意冷,就连叶晚竹拉着她的手指画押,阮莹莹也没有反应,任由她动作。

  不就是多了个名分吗?

  萧延成天住在春风居,这点名分有和没有,能有多少分别?

  “卢大人,我看此事就这么了结吧,可以吗?”

  举着两个手印还没干透的过继书,叶晚竹笑吟吟地朝卢大人看了过去。

  卢大人的心思本就还在李先生和蒋三身上,闻言也忍不住嘴角哆嗦着。

  别的不说,就这件事,有他说话的余地吗?

  景平王妃这是早就计划好一切了吧!

  腹诽着,卢大人还是说了几句场面话,便将惊堂木一拍,匆匆散了堂。

  这里显然不需要他,他还是赶紧换个地方为好!

  人群散去,只剩下王府众人,叶晚竹笑眯眯地将一式三份的过继书分别发给萧延和阮莹莹。

  “怎么都哭丧着脸?”她来回看着两人的表情,“笑啊,这可是大好事,对不对?”

  见两人是还是没有动作,叶晚竹上前一步,将过继书塞进萧延怀里,又推着他来到阮莹莹面前。

  “来,见见你的新娘亲,叫娘!”

  萧延的脸已经涨成了一种紫红色,喉头也仿佛被什么堵住了,大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急促地喘息着。

  “叫啊,怎么不叫?”

  叶晚竹又拍着他的脸蛋,“你不叫,你以后的娘亲可是会伤心的。”

  “她不是我娘!她才不是我娘!”

  似乎是忍到了极点,萧延忽然嗷地一嗓子尖叫出声,疯了一样蹦跳着,眼泪也随着他的动作四下飞溅。

  “你也不是我娘!”他双眼赤红,恶狠狠地瞪着叶晚竹,“我不要娘了!我没娘最好!我娘死了!”

  叶晚竹的语气依旧平静得掀不起一丝波澜。

  “随便你啊。”

  她是死是活,难道是萧延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能决定的事情吗?

  再说……她现在已经不是他娘了好不好。

  “妹妹,早点带着你儿子回王府吧。”

  丢下一句话,叶晚竹轻飘飘地带着书画等人转身离开。

  她们这一走,屋中便只剩下了阮莹莹和萧延两个人。

  大理寺的官差现了身,客气但强硬地将两人赶了出去。

  站在通往大街的石阶上,外面只剩了一辆景平王府的马车,叶晚竹不见了踪影。

  阮莹莹咬着嘴唇看向萧延。

  “延儿,咱们还是先回去再——”

  “滚开!”

  阮莹莹正要搭上萧延的肩膀,却被他猛地一把扭开,同时恶声恶气地吼了起来。

  “我才不跟你走!”

  都是因为她,才害得事情变成这样的!

  “延儿!别闹了!”

  蹙着眉头,阮莹莹的语气也不好起来,“有什么话,回去再说!”

  萧延还以为自己是个香饽饽,她稀罕管他不成?

  还不是因为他丢人?

  阮莹莹又伸出手去抓萧延,不料萧延又一次闪身躲避,见阮莹莹不放弃,索性狠狠一口咬上了她的胳膊!

  “咝!”

  阮莹莹猛地缩回手,眸光又骤然紧缩。

  “延儿!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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