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一条命令来换叶晚竹的命,怎么想都合算得很吧,是不是?”

  牢房中空无一人,孟希越语气引诱,谢无咎的神情也随着他的话而变得阴晴不定。

  “谢都督,你好好想想,给一个将死之人卖命,真的值得吗?”

  孟希越还没说完,看着谢无咎的时候,眼神中也渐渐充满了慑人的光亮。

  “圣上马上就要死了,什么都救不了他,等他一死,你打算怎么办?你替他把脏活累活全都干了,落了一身骂名,等新皇登基,还能容得下你吗?不如早点回头是岸吧、”

  谢无咎一动不动地站着,等孟希越把话说完,才不动声色地冷笑起来,“你说的新皇不会就是自己吧?”

  孟希越但笑不语。

  昭德帝膝下没有子嗣,唯一的小辈只有孟希越一个人。

  “九千岁,”他的表情越发舒展,“只要你投诚,过去的那些,我们都可以既往不咎,当然,叶晚竹也会好好地出现在你——”眼前。

  话还没说完,刑房的门忽然被敲响了,透着一股急切。

  “进来。”

  谢无咎定了定神,开口时,语气分明像是已经猜到了什么。

  隐月快步走进刑房,表情凝重,附在谢无咎耳边轻声说了句什么。

  谢无咎眼底有一瞬的幽黑。

  闭了闭眼,他直起身子,“再说一遍。”

  隐月愣了愣,主子这模样,怎么看都是要他当着孟希越的面儿开口啊?

  这……

  可他又斜晲过去,谢无咎并没有要睁开双眼的意思。

  “圣上薨了。”隐月言简意赅,“就在一炷香之前,留下口谕秘不发丧,宫中一应事务,全都移交给九千岁。”

  说着话,他反手将昭德帝的玉佩取出,双手呈到谢无咎的面前。

  刚刚还在说着昭德帝,他就这么死了?

  饶是孟希越等这一天等了许久,这会儿也不由得愣了愣,而后才朝着谢无咎看去。

  “微臣领旨。”

  谢无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睁开了双眼,眼底清明一片。

  他拿起玉佩放在手中摩挲了几下,朝隐月做了个手势,转头再看向孟希越的时候,忽然露出了一个笑容。

  不知为何,孟希越忽然感到身上有些发凉。

  隐月快步离开刑房,屋中又安静了下来。

  “世子刚才那话,乍一听似乎很有道理,差点儿就把本督说服了。”

  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的玉佩,谢无咎眉眼低垂,语气也十分轻柔,“可现在,圣上的信物在我手中,御林军,金吾卫,还有宫中的一切调度,也都在我手中。”

  “世子,本督有这样多的权利,为什么要送你登基上位?”他灿然一笑。

  听懂了他的话,孟希越的表情变得无比难看。

  “你,你要谋反?”

  谢无咎仰头哈哈大笑起来。

  “真没想到,有朝一日竟然能从世子口中听到这句话,真是滑稽!”

  “世子纠集了二十万南疆大军在城外徘徊,竟然质问我要谋反?”他语气讥诮,“您自己听听,这话不好笑吗?”

  孟希越牙关紧咬,“就算你能强行上位,也只不过是顽抗一时!城外大军不退,迟早要把所有人都困死在这儿,到了那个时候,你一个根基不稳的夺权之人,如何能把控局面?”

  谢无咎在京中的凶名再盛,也不过是表面功夫,若是没了昭德帝的殊宠,什么都不是。

  “我劝你不要太自大,否则,也只是白白地搭上一条命!”

  语气越发急促,孟希越忽然又转了转眼珠子。

  “再说,难道你要把叶晚竹丢开不管了吗?”

  “看来,世子是承认抓走威远王殿下这件事,和你有关了。”

  谢无咎终于又慢吞吞地开了口,看着孟希越很淡地笑了一下。

  “你们的人,还真是无孔不入。”

  连他这东厂也能渗透进来,让孟希越将外面的情况掌握得一清二楚。

  孟希越的身子颤了颤,想说什么,却又被谢无咎笑着打断了。

  “不过……有一件事,世子怕是想错了。”

  “谁说本督要谋权篡位?”

  孟希越表情一凝,显而易见是变得糊涂了起来。

  谢无咎但笑不语,沉默着僵持了片刻,直到隐月的声音再次传来,他才背起双手,“进来吧。”

  刑房的门一开一合,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孟希越猛地瞪大了双眼!

  “你——!”

  圣上不是死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而且还能自己走路?

  下意识地朝着“昭德帝”的双腿看去,孟希越又呆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自己看到的东西有些不对劲。

  这位圣上……怎么还长胖了这么多?

  “微臣参见陛下。”

  谢无咎这时候含笑上前,朝着“昭德帝”躬身一礼。

  “昭德帝”明显有些慌乱,下意识地往后仰了仰身子,很快却又强行让自己恢复了一本正经的模样。

  他点点头,又朝谢无咎摆了摆手。

  直起身子,谢无咎抬手朝孟希越一指。

  “圣上,此子贼心不死,依然勾结南疆意图谋反,依您所见,该如何处置才好?”

  “昭德帝”皱了皱眉,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为难——

  “父王?”

  孟希越太熟悉这双眼睛里表现出来这样的神情了,几乎不需要思考,一句话便脱口而出!

  “昭德帝”又一次愣住,随后眼中出现了掩饰不住的慌乱!

  这人真是他父王?

  孟希越难以置信地瞪着那张脸看了片刻,而后忽然猛烈地挣扎起来。

  “你这个畜生,你,你……”

  怒瞪着谢无咎,孟希越连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了。

  他竟然找人假扮昭德帝?

  这办法,听上去比谢无咎自己篡位来得更荒谬!

  “能瞒过世子三句话已经够了,陛下,咱们移驾吧?”

  无视了孟希越的暴怒,谢无咎笑吟吟地转过身,朝着“昭德帝”伸手一引。

  “昭德帝”看看谢无咎,又看看被绑在刑架上的孟希越。

  “世子会活着的。”谢无咎当即点头应允。

  “父王,您不能这样!”孟希越也在同时嘶声大喊起来,“您不能跟谢无咎一起!”

  他们两个才是一家人啊!

  挣扎片刻,“昭德帝”还是抬脚离开了刑房!

  “接,接下来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