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希越的狂笑声戛然而止。

  他钳制叶晚竹的手臂突然剧烈抽搐,青黑色的血管在皮肤下如蛇般扭动!

  叶晚竹感到脖颈处的力道一松,连忙趁机挣脱出来,踉跄着后退几步,捂着喉咙,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

  “殿下!”

  还没等她喘一口气,谢逸身形移动,顷刻间便将叶晚竹狠狠拉开!

  “啊——!”

  另一边,孟希越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叫,双膝重重砸在地上。

  他的眼球疯狂转动,七窍中渗出暗红色的血丝,如同有生命般在他脸上蜿蜒爬行起来。

  这画面扭曲又恶心,叶晚竹看去也不由得惊呆了。

  这是……

  “血蛊反噬了。”

  岑灵川箭步上前,和谢逸一起将叶晚竹护在身后,表情十分难看。

  “我要是没猜错,他体内的蛊虫正在互相争夺掌控权。”

  孟希越的皮肤下鼓起数十个肿块,以惊人的速度在他全身游走,所过之处,皮肉迅速地干瘪下去。

  他原本魁梧的身躯也随之变得干瘪,好像是被这些肿块吸干了全部的血肉。

  “救,救救我……”

  孟希越突然向叶晚竹伸出手,声音恢复了正常,眼中还流露出哀求之色。

  “我,我愿意……”

  话未说完,他喉咙里突然喷出一团黑血,落在地上,发出一阵滋滋声。

  这血是有腐蚀性的。

  扑通一声,孟希越面朝下栽倒在地,再无动静。

  林中顿时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南疆军方才应该正在被西北大军围攻,这会儿显然是已经分出了胜负,下方一点儿声音都没有传来。

  叶晚竹却顾不上那些,她盯着孟希越迅速**的尸体,发现他的后颈处隐约浮现出一个暗红**案,像是某种虫形的烙印,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

  皱了皱眉,叶晚竹便要上前去。

  “殿下,小心有诈!”谢逸连忙挡住她的动作。

  “不会。”一个虚弱却清冷的声音突然从众人身后传来,“血蛊宿主一旦开始自噬,绝无生还可能。”

  “……主子?”谢逸猛地回过头去!

  谢无咎不知何时出现在几人身后,苍白的脸上唯有一双桃花眼亮得惊人。

  他的瞳孔边缘泛着一圈极淡的红光,与方才孟希越眼中的血色如出一辙,却又多了几分清明。

  等叶晚竹再抬眸看去的时候,眼前的男人却又变得和从前没什么不同。

  难道刚才是她眼花了?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疑虑,谢无咎垂下眼帘轻咳两声。

  “多亏了岑师兄的药,本督醒的正是时候,这血蛊,本督也曾在古籍上看过相关记载。”

  一边说着话,谢无咎一边从袖中取出一个青色的小布包。

  “你受伤了,需要马上处理,否则,蛊毒入血就麻烦了。”他定定地看着叶晚竹。

  叶晚竹闻言皱了皱眉,顺着谢无咎的目光向下,又抬手一摸,果然感到脖颈上传来了细细密密的疼痛。

  这个时候,谢无咎也走到了她面前,手掌一翻,那小布包里装着的,竟然是一排雪亮的银针!

  “忍着些。”

  低声道出一句,谢无咎的银针便已精准刺入叶晚竹颈侧。

  针尖触及伤口,叶晚竹先是本能地一哽,又立刻感到一股清凉之意顺着经络流动,喉间的疼痛顿时减轻了大半。

  堂堂九千岁,竟然有这样精绝的医术?

  不知为何,叶晚竹忽然感到一阵说不出的奇怪。

  “别动。”

  谢无咎的声音这时候忽然贴近耳畔,冰凉的呼吸拂过耳垂,叶晚竹又僵住了。

  分明已经醒来,谢无咎周身的温度,却比刚刚昏迷的时候还低。

  谢无咎却并未关注她的异样,而是全神贯注在叶晚竹颈间。

  “你脖颈处有蛊虫留下的卵,需用内力逼出。”

  他的手指顺着银针轻轻一拨,叶晚竹立刻感到有东西在自己血管中逆流而上。

  “唔!”她闷哼一声,忍住不适。

  谢无咎看着银针末端牵引出一条细如发丝的红线,正是孟希越指甲里残留的蛊虫幼虫。

  他小心翼翼地将幼虫挑出,又将银针投入随身携带的玉瓶里,瓶中立刻发出了一阵咝咝声响,好像热油入锅一般。

  “好了。”

  直到这声音消失,谢无咎才收回手去,又忽然一顿。

  从拔出幼虫开始,叶晚竹便一直盯着谢无咎动作,眼睛一瞬不眨地投向他手腕内侧。

  那里有个暗红色的斑块,看不分明,形状却与孟希越颈后那个极为相似。

  察觉到她的眼神,谢无咎不动声色地拉下袖口,转身又看向岑灵川。

  “岑师兄的肩伤也需要立刻放血排毒。”他微微眯着眼笑。

  岑灵川狐疑地盯着他。

  “九千岁这针法颇为精妙,不知是师从何人啊?”

  就方才谢无咎挑针的那一下,没有多年功力,断做不到如此娴熟。

  “家学渊源罢了。”谢无咎淡然一笑,又从怀中取出一个白玉盒子。

  “这是九花玉露膏,能解毒生肌,岑师兄拿着用吧。”

  从他手中将盒子接过,岑灵川的表情越发狐疑起来。

  连这都有准备?

  谢无咎却仍是没有要解释的意思,低头亲手给岑灵川包扎了起来。

  “叶将军!叶将军!”

  这个时候,一个身穿西北大军盔甲的小将跑了上来,一眼看到山崖边几人的惨状,顿时又脚下一滞。

  “什么事?”

  叶晚竹上前两步,心道应该是对南疆军的围剿结束了。

  果然,那小将三言两语,将全歼南疆军的战况说明,又双手递上一个东西。

  “这是打扫战场的时候发现的。”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是半截暗黄色的绢布,里面裹着封朱砂写就的密信,落款处盖着一个花纹复杂的印记。

  “七日后子时,朱雀桥下。”

  叶晚竹念出信上内容,眉头越皱越紧,“血月当空时,千蛊同出,万籁俱寂……”

  谢无咎正在为岑灵川包扎的手突然一顿。

  岑灵川身敏锐地抬眼一扫,眼前这位九千岁的指尖正在细细地颤抖着,却转瞬即逝,立刻恢复如常。

  “能说出千蛊同出,看来他们在京城还安排了其他血蛊宿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