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点了小乞丐们,叶晚竹带着小花回到潇湘院中。

  景平王府虽然外强中干,但便是如此,一路走来的景致也足够让小花看得移不开眼。

  等来到屋中坐下,叶晚竹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才让这小乞丐回神。

  “这,这就是王府,好大……”小花挠了挠头,讪讪地笑着。

  她还从没见过这么大的院子。

  “对,这就是王府。”

  叶晚竹点了点头,又道,“把你的衣裳脱了。”

  闻言,小花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警惕。

  “狗蛋他们都受了伤,你难道没有?”

  叶晚竹一边说着话,一边已经将药箱拎了过来。

  她回身打量着小花,“当老大的,应该冲在第一个吧?”

  看她方才在外面的气势,显然那些小乞丐都是她的小妹小弟。

  小花暴露在外的地方没有受伤,那就只可能是在衣服里面了。

  叶晚竹的眼神变得有些锐利,“你自己脱,还是我帮你?”

  小花和叶晚竹也算打过几次交道,知道这位王妃不是拖泥带水之人,她咬了咬嘴唇,自己动手脱下外裳。

  一条青紫的伤痕横亘在肩头和手臂上。

  叶晚竹招手让小花上前,确认了没有流血,便倒了药油替她将淤青揉开。

  她下手不算轻,小花疼得龇牙咧嘴,却硬是忍住没有出声。

  手下的躯体纤弱干瘦,比看上去还要可怜,叶晚竹垂下目光,又在小花身上发现了不少旧伤。

  伤痕早已发白褪色,交错出现在身体各处,新新旧旧地叠在一起。

  似乎是察觉了叶晚竹的注视,小花不甚自在地动了动。

  “有人打你?”叶晚竹的语气变冷了些。

  不同于这道新伤,小花身上的痕迹明显不是和人打架而来,而是被鞭子利器等物所伤。

  虽然只是乞丐,但她瞧着也不过八九岁,怎么就挨这么重的打?

  小花吸了吸鼻子,“我是乞丐嘛,无家可归,不一定被谁看不顺眼,又跑不过,那就要挨打咯。”

  她语气里满是故作轻松,又拉住叶晚竹的衣袖。

  “王妃王妃,您要怎么对付说您坏话的人?”

  看出小花不想继续那个话题,叶晚竹也没有追问。

  不过她也没有顺着小花的话说下去,而是挑了挑眉。

  “你为什么要帮我?结银子的时候我就让书画告诉你们,此事已经翻篇了。”

  就算知道阮莹莹也在暗中操纵流言,叶晚竹也没再找这些小乞丐。

  有的招数用一遍就够了。

  小花的脸忽然红了红,脑袋也低了下去。

  “王妃给的东西太多了,只是传传话,我们过意不去!”

  她双手扯着衣角来回撕扯着。

  他们还从来没见过那么多银子呢!

  王妃身边的书画姐姐还带他们吃了饱饭,又给他们买了新鞋,小花一伙都认为王妃是个大好人!

  怎么能有人说景平王妃的坏话!

  一定要揪出来,打一顿,让她再也不敢胡说八道!

  小花颠三倒四地表达着自己的意思,叶晚竹听着听着,渐渐发笑起来。

  这还是头一遭有人拿了她的银子,不仅没有反咬一口,反而觉得受之有愧的。

  看来就连街上的小乞丐,都比这王府里的人活得有人样!

  “……王妃,我们还能帮什么忙,您尽管说吧!”

  另一边,小花终于讲完了乞丐大战,把胸脯一拍,神采奕奕地向叶晚竹保证,“我们什么都能干!”

  听王妃刚才的话,她应该是要让那几个乞丐把好看的女人引出来打吧?

  他们也可以帮忙啊,按手按脚什么的!

  小花眼底闪着跃跃欲试的光。

  叶晚竹替她把外裳拉起来,又摸了摸她的脑袋。

  “不急,让我想想。”

  ——

  都督府。

  这座圣上御赐的宅子大而清净,与东厂不同,府中空空荡荡,几乎没什么人气。

  谢无咎刚沐浴过,发梢半湿着从内室走出,一边随手捞起外袍,一边朝已经等了一会儿的隐翼点点头,“说。”

  “主子,”隐翼低声道,“今晚有人偷偷到景平王府后门送药,这是药方。”

  萧子景每天请各种大夫到府里看病,此事在九千岁这里也不是秘密。

  穿好衣裳,谢无咎取过药方扫了一眼,双眼忽然睁开几分。

  “哈哈哈……”他随即又笑得幸灾乐祸起来。

  这药方,居然是治下半身的!

  “隐月啊,”

  谢无咎懒洋洋地唤了一声,片刻后对着快步走进屋中的隐月道,“景平王纳妾那日,你给他下了多少合欢散?”

  大约是没想到主子会问这个,隐月愣了一下才道,“一包。”

  谢无咎闻言笑得越发欢乐,又把药方递给隐月。

  “看来景平王这身子实在不怎么样,一包合欢散都顶不住……唉。”

  他语气诙谐,隐月看着药方,嘴角忍不住也抖动几下。

  “既然如此,日后再给他下药的时候,药量减半吧。”

  谢无咎已经重新坐回桌边,单手撑着脑袋,“万一掏空了王爷的身子,那可就罪过大了。”

  所以这药还要下!

  隐月的嘴角又抽了抽,“属下这就去办!”

  待他离开,隐翼却依旧站在原地,谢无咎抬眸一扫,“还有何事?”

  “是,”隐翼停顿片刻,“景平王妃今天早上在后门和一群小乞丐见了面……”

  把事情说完,他又道,“此事幕后之人应是阮姨娘,属下在春风居也听到了阮姨娘要对王妃不利的心思,主子您看接下来如何是好?”

  隐翼话音落下,屋中却陷入了片刻的沉默。

  谢无咎一只手托着下巴,另一只手轻轻在桌上敲着,发出的动静让隐翼渐渐提心吊胆。

  他是不是说错话了?

  事关景平王妃,主子的心思总是更加让人捉摸不透。

  “王妃已经知道此事,会自己处理,你不要插手,看着阮姨娘那边就好。”

  足足是过去半柱香的功夫,谢无咎终于开了口。

  主子语气如常,隐翼松了口气,正要应下,却又听见谢无咎的低语。

  “把王妃那边的人撤了,日后如无特殊情况,不要再盯着潇湘院。”

  隐翼有些诧异地抬起头来。

  “隐风隐川足够用了,”谢无咎摩挲着下巴,“被人盯着,她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