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浓得化不开。

  瓦岗寨西城门下,死一般的寂静,只有风声呜咽,卷起地上的沙尘。

  单雄信一身戎装,手按佩刀,焦躁地来回踱步,眼神时不时地望向城外漆黑的旷野。

  “单将军,时辰……快到了。”

  他身边,一个穿着守将服饰的汉子压低声音提醒道,这正是耿武提前安插好的人。

  单雄信重重地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但那双紧握刀柄、骨节发白的手,却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来了吗?

  叔宝他们,到底来了吗?

  就在他心神不宁之际,城楼上的瞭望兵突然发出一声压抑的惊呼。

  “将军!来了!城下来人了!”

  单雄信心中一凛,猛地抬头!

  只见远方的黑暗中,一条黑色的洪流,正无声无息地奔涌而来!

  没有震天的马蹄声,没有喧哗的呐喊声,只有一片令人心悸的沉默!

  那是一支数以万计的铁骑,黑甲、黑马,连人带马都仿佛融入了这无边的夜色,若非借着城头微弱的火光,根本无法发现他们的存在!

  所有战**马蹄,都用厚厚的棉布包裹着,踏在地上,只发出沉闷的“噗噗”声,宛如死神的脚步,一步步逼近!

  “是镇北军!”

  单雄信的眼中爆发出狂喜的光芒!

  “终于来了!”

  他再无半分犹豫,猛地转身,对着身后的心腹大吼一声!

  “开城门!”

  “吱呀——嘎——”

  沉重得仿佛能压碎人骨的巨大城门,在十数名士卒的合力推动下,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声响,缓缓向内打开!

  城门洞开的瞬间,一股冰冷的杀气扑面而来!

  为首四将,正是秦琼、程咬金、尉迟恭、杨再兴!

  “冲!”

  秦琼一声低喝,一马当先,率领着两万镇北铁骑,如同一股黑色的钢铁洪流,瞬间涌入了瓦岗城内!

  “单二哥!”

  秦琼勒住马缰,翻身下马,与单雄信汇合。

  “安排得怎么样了?”

  单雄信抱拳回道。

  “叔宝放心!”

  “俊达兄弟已经陪着耿武将军,死死盯住魏王宫,绝不让李密那厮有脱身的机会!”

  “王君可和史大奈两位兄弟,也已在军营中集结了咱们的老弟兄,随时准备动手,牵制其余兵马!”

  秦琼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好!”

  “事不宜迟,我们直奔王宫,擒杀李密!”

  “杀!”

  单雄信翻身上马,亲自在前方引路,两万镇北铁骑紧随其后,朝着瓦岗寨的中心,李密的王宫方向,疾驰而去!

  然而,如此大的动静,终究还是惊动了城内的巡逻队。

  “什么人?!”

  “站住!”

  一名巡逻队的百夫长刚刚厉声喝问,便看到那黑压压的铁骑,以及为首的几张熟悉面孔!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敌袭!!”

  “是秦琼和程咬金!他们带着镇北军杀进来了!!”

  凄厉的喊声划破夜空,如同在一锅滚油里泼进了一瓢冷水,整个瓦岗寨瞬间炸开了锅!

  “铛铛铛——!”

  急促的警钟声响彻云霄!

  无数营房的灯火被点亮,一支支瓦岗军从睡梦中惊醒,仓皇地拿起兵器冲了出来。

  就在秦琼等人即将冲过一处街口时,斜刺里猛地杀出一彪人马,为首三员大将,手持兵刃,怒目圆睁,死死地挡住了去路!

  “秦琼!程咬金!”

  为首一将,名叫刘彪,乃是李密的心腹,他用手中长枪直指秦琼,破口大骂!

  “你们这两个无耻的叛徒!枉费魏王对你们一片信任,你们竟敢背主求荣!”

  他身旁另一将领张龙也厉声喝道。

  “还有你!单雄信!你这个卑鄙小人!枉称什么义薄云天,竟在深夜大开城门,引狼入室!”

  最后一名叫做赵虎的将领更是满脸狰狞。

  “兄弟们!杀了这群叛徒!保卫瓦岗!保卫魏王!”

  看着眼前这三张曾经也算熟悉的面孔,以及他们身后那些眼神迷茫又惊恐的瓦岗士卒,秦琼的心中闪过一丝不忍。

  他缓缓举起手,示意身后的铁骑稍安勿躁,沉声劝道。

  “刘将军,张将军,赵将军!”

  “李密的所作所为,难道你们看不见吗?”

  “他刚愎自用,不恤兄弟,早已众叛亲离!瓦岗覆灭只在旦夕!”

  “与其陪着他一起走向灭亡,倒不如随我等一同归顺镇北王,为自己,也为身后的弟兄们,搏一个光明前程!”

  秦琼的话,让那三名将领身后的瓦岗士卒们,顿时骚动起来。

  是啊……

  他们都是最底层的兵,谁对他们好,谁不把他们当人看,他们心里跟明镜似的!

  这段时间李密的所作所为,早就寒了大家的心!

  看着士卒们的犹豫,刘彪三人顿时大急!

  “一派胡言!”

  刘彪怒喝道:“秦琼!你背叛魏王也就罢了,还敢在此蛊惑军心!”

  “给我拿命来!”

  话音未落,三人竟同时催动战马,舞动兵器,呈品字形朝着秦琼猛冲而来!

  “哼!”

  一声冷哼,如同九幽寒冰!

  尉迟恭那张黑脸之上,写满了不屑与杀意。

  他催马向前,挡在秦琼身前,手中一对水磨竹节钢鞭在火光下闪烁着森然的寒光。

  “秦二哥,他们是你的兄弟,可不是俺老尉的!”

  “你下不了手,我来!”

  话音落,人已动!

  尉迟恭双腿一夹马腹,胯下宝马如同一道黑色闪电,不退反进,迎着三人便冲了上去!

  “找死!”

  刘彪见状大怒,手中长枪如毒龙出洞,直刺尉迟恭心窝!

  张龙与赵虎亦从左右两翼包夹,大刀阔斧,势要将尉迟恭斩于马下!

  “叮——!”

  尉迟恭左手钢鞭随意一格,便精准地架住了刘彪的长枪,巨大的力道震得刘彪虎口发麻!

  于此同时,他右手的钢鞭已经化作一道残影,带着撕裂空气的呼啸,后发先至!

  “砰!”

  一声闷响!

  张龙的大刀还未落下,那沉重的钢鞭便已结结实实地砸在了他的头盔之上!

  精钢打造的头盔瞬间扭曲变形,红的白的迸射而出,张龙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一声,便直挺挺地从马上栽了下去!

  一招毙命!

  “三弟!”

  赵虎见状目眦欲裂,攻势越发疯狂!

  尉迟恭却只是冷笑一声,左手钢鞭猛地一绞,竟将刘彪的长枪死死缠住,让他动弹不得!

  紧接着,他右手钢鞭回旋,以一个诡异的角度,自下而上,猛地撩向赵虎的胸膛!

  “咔嚓!”

  那是胸骨塌陷碎裂的声音!

  赵虎双目圆瞪,一口鲜血狂喷而出,身体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向后倒飞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抽搐了两下,便再无声息。

  “啊!我跟你拼了!”

  刘彪双眼血红,弃了长枪,拔出腰刀就要拼命!

  “聒噪!”

  尉迟恭眼中寒芒一闪,左手钢鞭顺势横扫!

  “啪!”

  清脆的响声中,刘彪的头颅像是被砸烂的西瓜,瞬间爆开!

  电光火石之间!

  仅仅四五个回合!

  李密麾下三员心腹大将,已然全部命丧当场!

  全场死寂!

  那些跟随三将的瓦岗士卒,一个个手脚冰凉,面如土色,惊恐地看着那个手持双鞭、宛如魔神降世的黑脸大汉,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主将死了!

  他们彻底没了主意!

  终于,有人第一个扔下了手中的兵器。

  “铛啷!”

  “秦元帅!我们降了!”

  “我们愿意跟着您投奔镇北军!”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第三个……

  很快,上千名瓦岗士卒纷纷弃械投降。

  秦琼看着这一幕,心中五味杂陈,最终化为一声叹息。

  他大手一挥,厉声喝道!

  “所有降兵,拿起武器,随我杀向王宫!”

  “目标,活捉李密!”

  “路上但有阻拦者,杀无赦!”

  “杀!!”

  两万镇北铁骑,裹挟着数千刚刚投降的瓦岗军,如同一股无可阻挡的洪流,朝着王宫的方向,碾压而去!

  与此同时!

  “轰隆隆——!”

  刚刚打开的西城门处,再次涌入了遮天蔽日的兵马!

  岳飞一马当先,身后跟着岳云、裴元庆,新文礼以及五万装备精良、杀气腾腾的镇北军步卒!

  “传我将令!”

  岳飞抽出腰间宝剑,直指前方混乱的城池,声音冷酷如冰!

  “凡遇抵抗者,杀无赦!”

  “是!”

  五万步卒齐声怒吼,声震四野!

  他们如同一台精密的战争机器,以严整的队列,一步步向城内推进!

  但凡有不长眼的瓦岗士卒冲上来,瞬间便会被如林的长枪捅成筛子。

  一时之间,瓦岗城内,火光冲天!

  厮杀声、惨叫声、兵刃碰撞声、绝望的哭嚎声……交织成了一曲血与火的死亡乐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