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戾去做晚餐的饭菜,风玺被捉去帮忙。

  苏时跟着云寂进了龙宫泡温泉。

  与其说是温泉,不如说更像是灵泉,用的是阵法维持,温泉池边玉龙吐水,池中灵气四溢,难怪云寂说养体润骨。

  池壁上镶嵌着红色的玉珠。

  苏时脱了流云袍下去,水温刚刚好,顿时精神一振,紧接着又彻底放松下来。

  天道馈赠让她受的伤都好了,但一整个下午高强度作战,对人的精神消耗也不小,此刻在温泉内,被池水中灵气包围,浑身舒畅。

  苏时面上终于多了些疲倦,忍不住靠在池边闭上眼。

  小憩一会儿。

  云寂在温泉殿屏风外守着,他一时无事,先去启动了整个殿内的清洁阵法。

  这类持续性阵法的维持,要么用灵力要么用灵石,平时云寂很少来这边,并不怎么启动殿内阵法。

  温泉池中有灵珠,单独维持温泉池的阵法,不需要他另费心思。

  殿中清洁阵开启后,苏时搭在池边衣物横架上的流云袍上,血迹慢慢消失。

  本就是一个清洁术就能搞定的事情。

  天黑后苏时回来的太匆忙,夜里也没怎么看自己,师祖也不提醒她,就把这事儿忘记了。

  这才带着一身血腥回到洞府入口,让止戾和风玺抓了个现成。

  在温泉池边靠了一会儿,殿中一片静谧,只有温泉池中轻缓的水流声,白噪音催人入眠。

  闭上眼时,苏时还在脑海中想着今天的晚饭,意识慢慢地在安静中越发下沉。

  知道云寂守在外面,困倦袭来时,苏时便没有抵抗,趴在池边枕着自己的手,同时还在向云寂打报告:

  “云寂,我想睡一会儿,吃饭的时候叫我……”

  她以为自己声音很大,实际上却是梦呓一般的嘀嘀咕咕,极为小声。

  温泉殿中温度比殿外略高些许,有缭绕的淡薄水汽游于殿内,云寂在离屏风最近的位置阖目打坐,双手结印置于膝上。

  他耳朵微动,于殿内捕捉到那小声的呢喃,睡意朦胧的话语带着平日里没有的轻软,有些含糊不清和慢慢悠悠,听起来像是在他耳边黏黏糊糊地轻哼。

  云寂睁开眼,金瞳深邃幽沉,薄唇轻动,最终还是没有开口搅醒她的好梦。

  殿内烛火点染在他雪白的发上,落下一层朦胧的暖色。

  这灵池温泉虽好,但也不宜在其中停留超过两刻钟。

  他本想到时自己叫她即可,没想到她睡着了。

  云寂干脆起身,走到屏风旁等候着,心里掐算时间,将要两刻钟时,便出声唤了苏时的名字。

  第一声苏时没应,从绵长的呼吸来看,显然睡得有些沉。

  云寂抬手在屏风木上叩了几下,发出清脆的叩击响声。

  见她似乎仍未醒来,金瞳猛地亮起,手中射出数道冰棱,瞬息之间摧毁了前面装潢奢华的宫殿殿墙。

  巨大的声响惊得苏时唰地一下睁开眼,差点从温泉池中跳出来,条件反射地手一动,剑就飞入手中。

  “是我。”云寂在屏风后出声,那屏风是边框是木,其中却是一幅气势磅礴的天地山河画。

  苏时匆忙地拿到了自己的衣服,草草裹在身上,闻言震惊地看向屏风上被烛光映照落下的身影。

  屏风那面的人身形修长,身段极好,画影看着别有一番意味。

  “你睡得太沉,只能出此下策叫醒你。”

  他清冷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连好听的声音似乎都显着几分尊贵不凡。

  “你的下策是指,砸墙就为了叫醒我?”

  苏时此时已经穿好了流云袍,提剑走到墙边,观摩了一下这已经成了残垣断壁的殿墙,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自己的心情。

  古有司马光砸缸救人,现有云寂砸墙叫人。

  她何德何能啊……

  “你这个……败家子!”

  云寂走到她身边,苏时当即转口道,

  “不包赔。”

  “?”

  幸好他已经有些习惯她的思维,听懂了她的意思,点点头:

  “之后再找人炼制即可,这宫殿是龙宫的寻常建筑法器。”

  所以不算败家。

  苏时伸了个懒腰,长发披散在身后,还湿漉漉地往下滴水,苏时用清洁术将发上的水祛除,看着云寂:

  “我给你出个主意,你知道铜钹吧,可以在储物戒里备上一个,下次你在遇到这种情况,把钹拿出来哐哐来两下,没有不醒的。

  “或者止戾和风玺不是在做饭吗,你也可以找他们借个锅和勺,拿过来铛铛铛的狠狠敲几下,应该也还是会醒……把锅敲烂了也比把墙砸了好啊。”

  好好的宫殿,一下子破了一面墙,顿时就凄凉了起来。

  云寂:“……”

  他想了想,选择转移话题:“该去吃饭了。”

  无声的拒绝了她这个一听就有些缺德的建议。

  苏时惋惜又遗憾地看他一眼,明明是个极好的主意,可惜云寂不同意。

  云寂假装没看见她的遗憾,面上神情淡然,不为所动,如寒松冷月,质地偏冷的声音总能无形地加深他浑身的冷意,他问道:

  “不饿?”

  “饿了。”苏时点头,“吃饭!”

  然后从残垣断壁御剑而走。

  云寂飞身与她一道离开。

  四人一起在小院中吃过晚饭,风玺、止戾和云寂三人便准备回各自的住处。

  这几天苏时忙这忙那,加上风玺和止戾自从山下村子那晚之后,盯对方盯得紧,苏时便没有机会和他们双修。

  甚至有一天苏时半夜醒来,床边竟然坐着云寂,一问才知道是这两人让他来守着的。

  这两人彼此防备,倒是对云寂挺信任的,苏时知道原因后,继续蒙头就睡。

  今天她已经感受到经脉开始闭合,见他们一如既往准备各回各家,各睡各觉,当即出声叫住三人。

  还没走出院子的三人转身看向她,神色各异。

  风玺快步往回走,一袭红衣袍摆带风荡起弧度:“筋脉又闭合了?那我今天晚上——”

  话音未落,一柄青伞如剑擦过他身侧,**地面,拦下他的步伐。

  风玺怒而回头,火红长鞭在手,两人之间战况一触即发,止戾一脸不露破绽的职业微笑:

  “主人还没说完话呢。”

  苏时上前拔出地上的伞,然后又从风玺手里接过鞭子,道:

  “都是妖修,妖修何必为难妖修。这样吧,我吃点亏,辛苦一点,你们一人一天行不行?”

  “不行!”

  “不行!”

  两人异口同声。

  这下换苏时幽怨地看着两人了:“我都让步了,你们好歹给我点面子吧?云寂还看着呢。”

  不知道这话触及到了风玺脑子里的哪根弦,他当即警惕地看向云寂。

  一直默不出声,仿若置身事外的云寂视线掠过三人最后停在苏时身上:

  “一人一天并非不可。”

  苏时:“看吧,聪明人都知道这是个好主意。”

  止戾扫了云寂一眼,笑道:“主人都退让了,那我也听主人的话退一步,下半夜再来帮主人双修缓解筋脉闭塞。”

  他看向风玺,语气不善,笑里藏针:

  “现在正是亥时八刻,寅时我再来主人的小院,届时你还在,我就只好将你扔出去了。

  “动作轻些,下半夜让我发现主人身上有痕迹,唯你是问。”

  “不用你说!”

  风玺没反驳,算是同意了他的安排,声音里带着傲然的怒意。

  他当然知道苏时今天练剑受伤严重,要轻轻地,免得让她联想起练剑时的痛楚而难受。

  苏时嘴角抽了抽,一人一天不愿意,要分成上下半夜。

  连一天都等不了,这对吗?

  那下半夜必定要少运动了,她肯定得留时间睡觉,哪有人不休息的?

  修士也只是能少睡点罢了。

  她穿越前在公司当牛马社畜,穿越后还要在床上上夜班?

  苏时弱弱的还想发言,止戾对她微微一笑,笑容总让人感觉稍微有点阴森了。

  风玺也瞪她,一副不准她开口的模样。

  她当即选择识时务者为俊杰,当然她肯定不是怕了他们,但是他们都退让了嘛。

  她有她的打算。

  有时候,退一步,海阔天空。

  至理名言。

  这时候就该退一步。

  无伤大雅。

  在两人的视线下,苏时当即一脸深思熟虑地点头:

  “我没意见。”

  “那我们就先走了,主人,寅时见。”

  止戾双眸一眯,愉悦起来,转身看见云寂竟然还在院门口,瞳眸微深几许,意味不明道,

  “这么喜欢看……戏?”

  云寂漠然地转身离去,出了院子飞身便回了龙宫。

  风玺牵上苏时的手往屋内去:

  “别浪费时间看他们了,还想不想双修整治你那破筋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