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军会盟的消息,如同一声闷雷,滚过洛阳城头。

  卫将军府,议事厅内,烛火摇曳,映照着诸将凝重而肃杀的面容。

  空气中弥漫着铁锈与皮革混杂的气息,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啪!”

  王景将那份细作拼死送回的檄文狠狠拍在案上,玄木案几竟被拍出一道细微裂痕。

  他豁然起身,玄色大氅无风自动,那双若隐若现的重瞳扫过在场每一位将领,声音冷冽如刀,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二十万?哼,土鸡瓦狗,虚张声势!”

  他一步踏前,手指重重戳在地图上的酸枣位置。

  “袁本初,好谋无断,色厉胆薄!空有盟主之名,不过冢中枯骨!”

  “袁公路,骄奢狂妄,冢中枯骨都不如!”

  “其余韩馥、孔伷之流,碌碌之辈,各怀鬼胎,也配与我王景为敌?”

  他猛地转身,目光如两道实质的冷电,射向肃立的徐荣:“徐荣!”

  “末将在!”

  徐荣踏前一步,甲叶铿锵。

  “迁都事宜,由你全权负责!所有重要物资、匠人、典籍,尤其是两宫銮驾,务必在半月内,悄无声息,分批西行!”

  “若有差池,提头来见!”

  “末将领命!必不负主公重托!”

  “李傕、郭汜!”

  “末将在!”

  两道身影如标枪般挺立。

  “命你二人率领本部兵马,于迁都期间,执行‘清野’之策!”

  “洛阳八关之内,凡军资仓廪、府库要地,皆需控扼,一草一木,皆需勘验!”

  “务使联军即便入洛,亦无所凭依!”

  “凡有阻挠者,无论世家豪强,先抓了再说,等到了长安,我再另行安排!”

  “诺!”

  二人抱拳领命。

  王景停顿了一下,再次看向其他诸位将,说道:“汜水关我还需要一将,替我牵制联军。”

  “能拖多久就拖多久!”

  “此任务责任重,谁愿......”

  话音未落,一道铁塔般的身影已轰然出列!

  “主公!”

  只见华雄轰然出列,抱拳过头,声震屋瓦,脸上因激动而泛着红光:“末将请命!愿率‘先登营’儿郎,前往汜水关!”

  “据雄关天险,必叫那群关东土鳖,寸步难进!”

  “为主公西迁大业,争取时间!”

  “若放一人一马过关,末将自刎谢罪!”

  华雄胸膛剧烈起伏,战意几乎要破体而出。

  先登营本就是攻坚锐士,看着其他人都有任务,而他还在驻守洛阳边防,他心有不甘,更渴望用敌酋的鲜血证明自己的价值。

  王景目光落在他身上,带着审视。

  厅内一时寂静,只闻火把燃烧的噼啪声。

  “华雄!”

  王景缓缓开口:“你的勇猛,我深知。但此次非同小可,联军虽乌合,人数众多,不乏悍勇之辈。”

  他向前一步,几乎与华雄面对面,重瞳中幽光闪烁:“孙坚,江东猛虎,其部曲悍不畏死,需小心应对。更要紧的是,听闻刘备麾下有关羽、张飞二人,皆有万夫不当之勇,尤其那关羽。”

  “你若遇此二人,切记,不可意气用事,贸然斗将!”

  “稳守关隘,以弓弩挫敌锐气,方为上策!”

  “明白吗?”

  华雄感受到主公话语中的凝重,心头一凛,但那股天生的傲气让他脱口而出:“主公放心!什么关羽张飞,不过无名下将,豚犬之辈!”

  “若敢来犯,末将定斩其头,为主公献功!”

  王景深深看了他一眼,知道悍将之血难以冷却,也不再赘言,重重一拍他肩膀:“记住我的话,遇到他们,最好撤离!”

  “汜水关虽然重要,但你的命比十个汜水关还要重要,若是你的回答还是刚才那句,这汜水关,我只能换人了!”

  闻言,华雄脸上闪过一丝挣扎,但主公那句“你的命更重要”如同暖流撞入胸膛,将他心头那点不服气的傲意,彻底压了下去。

  他不再犹豫,抱拳沉声道:“主公,末将遵命!”

  王景拍了拍华雄的肩膀道:“好,那汜水关就交给你了,能拖多久,就拖多久!”

  “是!”

  华雄声如洪钟,抱拳领命,旋即转身,大氅扬起一阵旋风,铠甲铿锵声中,他那迫不及待的背影已消失在厅门之外。

  ......

  数日后,汜水关,如同一头玄色巨兽,匍匐在通往洛阳的咽喉之地。

  关墙之上,漆黑的“王”字大旗与猩红的“华”字将旗在风中狂舞,猎猎作响。

  华雄勒马立于联军军营前的空地,一身玄铁重甲在阳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

  他手中那柄特制的加长镔铁长刀,刀柄顿地,竟将夯土路面砸出一个小坑。

  身后,八百先登营悍卒默然肃立,如同八百尊铁铸的雕像,唯有兵刃的寒光与眼中嗜血的战意,透露出这是一支何等可怕的精锐。

  “擂鼓!为关东的娘娘腔们,醒醒神!”

  华雄声如炸雷,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咚!咚!咚!咚!”

  战鼓声不再是闷雷,而是如同蛮荒巨兽的心跳,沉重、暴虐,一声声砸在联军大营每一个兵卒的心头,震得他们气血翻腾。

  华雄猛地一夹马腹,胯下西凉骏马人立而起,发出一声撕裂长空的嘶鸣。

  他手中长刀遥指联营,气贯丹田,吼声如同实质的音波,席卷而去:“关东的鼠辈听真!某乃卫将军王公麾下,先锋大将华雄!”

  “袁绍!袁术!韩馥!孔伷......尔等一个个名满天下,却只敢躲在营寨里做缩头乌龟吗?”

  “谁给你们的狗胆,敢来捋卫将军的虎须?”

  “莫不是哪个娘们给你们的勇气吧?!”

  “哈哈......”

  “是男人的,就滚出来一个,让某家砍了脑袋,挂在这旗杆上风干!”

  华雄的言辞,像烧红的烙铁,烫在每一位自诩高贵的诸侯脸上。

  联军中军大帐,原本觥筹交错的喧嚣早已消失。

  袁绍端坐主位,面色由青转白,由白转红,握着玉如意的手指因过度用力而骨节发白,那柄价值连城的玉如意已然遍布裂纹。

  “猖狂!匹夫安敢如此!”

  性烈如火的北海太守孔融率先拍案而起,气得胡须乱颤:“我部将王安,一双铁锤横扫青州,愿取此獠首级,以正视听!”

  “盟主!末将王安,愿持这对镔铁巨锤,去会会那华雄!”

  一员身材壮硕如熊罴的将领慨然出列,声若洪钟。

  他是孔融麾下仅次于武安国的猛将,一双铁锤在北海罕逢敌手。

  “好!取酒来,为王将军壮行!”

  王安接过金樽,一饮而尽,随即狠狠将金樽掷于地上,发出“当啷”一声脆响!

  随后提起那对镔铁巨锤,大步流星冲出营寨,翻身上马,如同一座移动的铁塔,直扑营外叫嚣的华雄。

  “华雄,你王爷爷取你狗命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