胎穿古代逃荒,很苟! 第281章 他乡故亲

小说:胎穿古代逃荒,很苟! 作者:爱吃火腿粥的苏果 更新时间:2025-10-11 01:16:19 源网站:2k小说网
  时间在一种极度压抑和侥幸混杂的气氛中缓缓流逝。南侵的金军主力或因补给线过长,或因南宋军队在江淮一线的零星抵抗起了阻滞作用,其兵锋终究未能踏足长兴县境。那预想中的灭顶之灾,暂时悬停在了头顶,没有落下。

  但这并不意味着安宁。

  长兴县城外,原本空旷的野地,如今已成了巨大污浊的临时难民营。密密麻麻的窝棚低矮杂乱,污水横流,空气中弥漫着若有若无的腐坏气味。

  数万被筛选后剩余的流民,在此地艰难地喘息。他们依靠着县衙每日那点稀薄得能照见人影的粥水吊命,无力南下,也无处可去。

  城内,气氛同样紧绷。新增的人口带来了劳动力,也带来了巨大的消耗压力。街道上巡逻的乡勇数量明显增多,眼神警惕地扫视着每一个面生的人。

  宵禁执行得一丝不苟,日落之后,除了更夫和巡逻队,街上空无一人,只有各家窗户里透出的微弱灯火,映照着一种风雨飘摇的寂静。

  县令沈文渊站在加固后的城墙上,望着城外那一片窝棚,眉头紧锁。他刚刚在韩彦的陪同下,视察了城内新设的几个工坊,铁匠铺在日夜赶制枪头箭簇,木工作坊在制造守城器械的部件,连妇孺都被组织起来缝制军服、编织草鞋。一切都为了应对不知何时会来的下一波冲击。

  “县尊,城内存粮,若维持当前配给,加上今夏田里的收成,最多还能支撑四个月。”郑主簿捧着账册,声音低沉。这已经是极力压缩、并“劝说”城中富户“捐献”后的结果。

  他顿了顿继续道:“这是朝廷没有征收的情况下,如果朝廷征收......”

  胡县丞则忧心忡忡地看着城外:“城内尚可维持,可城外……每日消耗亦是不少,长此以往,恐生变乱啊。下官听闻,已有流民私下串联,怨气日盛。”

  韩彦冷声道:“变乱?他们若有力气作乱,不如去南边寻条生路。我军管令已下,城内城外皆然。敢有异动者,杀无赦!”非常时期,他深知,一丝一毫的软弱都可能引发雪崩。

  沈文渊疲惫地揉了揉眉心。他知道韩彦是对的,乱世用重典。可看着城外那些麻木等死的身影,听着风中隐约传来的病弱者的呻吟,他心中那份属于读书人的悲悯与身为父母官的责任感,如同被架在文火上炙烤,备受煎熬。

  “韩县尉,城防不可松懈。胡县丞,城外流民营也需派人维持基本秩序,防止大规模殴斗和疫病蔓延。至少,不能让他们在城外先乱起来。”沈文渊最终做出了指示,这已是他在现实压力下能做出的最大努力。

  “下官明白。”两人齐声应道。

  这一日,田修文按韩彦的严令,带着一队白役在此巡查,重点甄别可能混入的溃兵歹人,防止发生变乱。同时也留意着流民中是否有县衙告示上提及的、值得吸纳的特殊人才。

  他穿着公服,手按刀柄,锐利的目光如同篦子般扫过一张张麻木或焦灼的脸。空气中混杂着汗臭、粪溺和若有若无的尸臭,让他胃里一阵翻腾。虽戴着岁安特制的口罩,但还是抵挡不住这一阵阵的怪味。

  在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他注意到一个穿着破烂儒衫、虽满面尘灰却依稀能看出几分斯文气的中年男子,正将一个水囊里最后几滴水,小心地喂给身边一个瘦得脱了形的少年。那少年蜷缩着,瑟瑟发抖,依赖地靠着男子,时不时还咳嗽几声。

  田修文停下脚步,觉得那中年男子的侧脸有几分说不出的眼熟。他努力在记忆中搜寻,他肯定见过这人,但是一时想不起来。长期走镖练就了一手见过人就能记住个七七八八的能力。

  他挠了挠头,想了想,突然猛地拍了一下额头,他终于想起来了。

  似乎……似乎是林四勇的岳家,那位陈老秀才家的长子,当年在县城镖局时,那老秀才带着长子来托镖。因着两家是姻亲关系,还多交谈了几句。当时那人也是个秀才,温文尔雅的模样……

  他心中一动,上前几步,尽量让语气平和些,问道:“这位先生,瞧着你有些面善,可是北地来的?敢问高姓?”

  那男子察觉到官差,眼中闪过一丝畏惧,将少年往身后护了护,哑声道:“鄙姓陈,草字文仲。确是从北边逃难而来。”

  陈文仲!田修文心中猛地一跳!林四勇岳家就姓陈。莫非.....

  他强压激动,又仔细打量对方眉眼间那份被苦难磨蚀却未散尽的书卷气,试探着问道:“可是……原籍定州清河县的陈文仲陈先生?令尊可是陈永元陈老先生?”

  陈文仲浑身剧震,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猛地站起身,声音颤抖:“正……正是在下!敢问这位公差……如何得知家父名讳?您是……?”

  田修文终于确认,连忙拱手,语气带上了敬意和感慨:“陈先生!你不记得了,我是威远镖局的田修文,我大姐田桂花,嫁与了林家三勇。林四勇的妻子陈氏,可是您的亲妹子?”

  陈文仲如遭雷击,呆立当场,嘴唇哆嗦着,眼泪瞬间涌出:“是……是了!田家舅兄!我想起来了!当年跟家父去威远镖局托镖,有过一面之缘……天可怜见!竟在此处遇到亲人!”他激动得语无伦次,拉过身后少年:“快!磕头!这是你姑姑家的亲戚!”

  那少年懵懂要跪,被田修文赶紧扶住。看着眼前这把骨头的兄弟,田修文心中酸楚,立刻吩咐手下:“去,弄些干净的水和吃食来!”他拉着陈文仲到僻静处,急切问道:“陈先生,何以至此?陈老先生呢?家中其他人呢?”

  这一问,戳破了陈文仲苦苦支撑的堤防。他失声痛哭,断断续续诉说:当年举家逃至开封府投亲,也算是过了几年安稳日子。不料金兵南下,庄子被破,父亲为护儿孙被乱刀砍死……妻子为护口粮遭溃兵毒手……小弟夫妇失散,生死不明……只剩他带着十五岁的侄儿陈启,九死一生才逃到此处……

  田修文听得眼眶发红,拍了拍他肩膀:“先生节哀!活着就好!我先带你们安顿,然后立刻送你们去箬溪村!四勇他们要知道你们还活着,不知多高兴!”

  田修文当即禀明上司,说是遇到失散远亲需安置。

  第二日,田修文告假,亲自赶骡车送陈文仲叔侄前往箬溪村。

  骡车驶入箬溪村时,正值午后。村口值守的乡勇看到是田修文回来,恭敬放行。当车赶进林、田俩家的高墙内时。在门口的带着孙子的刘菊就发现了,不过她看到是田修文以为是他今天沐休,就只是点头问个好。

  田修文赶着骡车停在林四勇家栅栏外时,陈氏正端着木盆出来倒水。

  田修文跳下车喊:“四勇家的!快来看谁来了!”

  陈淑云疑惑抬头,先看到田修文,笑道:“田大哥,四勇在......”话音未落,目光落在颤巍巍下车的陈文仲身上。

  尽管大哥容貌被风霜改变,但那刻入骨血的血缘让陈淑云瞬间如遭雷击!手中木盆“哐当”落地,水溅湿裙角也浑然不觉。

  “大……大哥?!”声音尖利颤抖,难以置信。

  陈文仲看到妹妹,未语泪先流,哽咽点头:“小妹……是我……”

  “大哥!”陈淑云猛地扑过去,抓住他胳膊细看,又哭又笑,“真的是你!你还活着!”激动得几乎晕厥。

  林四勇和闻声出来的林家众人等人见状都惊呆了。

  “文仲兄?!”林四勇大吃一惊,忙上前扶住激动得发软的妻子和大舅哥。

  陈淑云紧抓大哥手,泣不成声:“大哥……爹呢?嫂子呢?小弟呢?侄子侄女他们……”她急切追问,心中已有不祥预感。

  陈文仲闻言,悲从中来,闭眼摇头,泪水汹涌:“都没了……爹为护我们……嫂子她......侄女外嫁也……小弟失散了……就剩我和启儿了……”拉过身后少年,“启儿,快拜见姑姑、姑父!”

  陈淑云听到噩耗,如五雷轰顶,尖叫一声“爹!”,眼前一黑晕厥过去。林四勇和林岁安慌忙扶住,掐人中呼唤。

  院子里顿时乱作一团,哭声喊声交织。这突如其来的重逢,带来亲人幸存的狂喜,更是得知至亲惨死的巨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