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生所

  经过上次复查后,钟济民留下药就回了京市。

  章海望在卫生所又住了几天,今天才被允许出院。

  “回去以后还要继续休养,这条腿暂时还不能用劲,半个月后回来复查。”

  **手续的时候,医生又仔细的叮嘱了一番。

  一旁来接人的马士诚连连应道:“放心吧,我们会盯着他的。”

  章海望好不容易才捡回一条腿,也不敢大意,无论医生说什么,他都乖乖点头。

  “我会注意的!”

  他郑重地说道。

  闻言,医生也没再说什么,给他开了要带回家的药后,就直接放行了。

  马士诚记得医生的话,全程没敢让他用那只受伤的脚走路。

  要不是章海望坚持要自己撑着拐杖走,他都想直接背他回去了。

  两人一个撑,一个扶,慢吞吞地走出卫生所,往宿舍方向走去。

  章海望已经离婚了,就没打算再回家属院。

  这会正是晚饭时间,两人抄近路,路上倒是没有碰到什么人。

  “海望,怎么样?要不还是我背你吧?”

  马士诚怕他不小心弄到伤腿,没忍住,又询问了一句。

  章海望感觉自己的腿其实已经不怎么疼了,甚至不用撑拐杖都能走路。

  可因为这条腿遭受的波折实在太多了,还差点被宣告再也恢复不了,他已经有了心理影响,这才小心翼翼的。

  笑了笑,他正要拒绝,没成想,一转头,却看到了一道熟悉到骨子里的身影。

  只是那张原本秀丽的脸,此刻却苍白又憔悴,仿佛仿佛吃了不少的苦头一般。

  来人不是江秋月又是谁?

  江秋月正准备去家属院找刘红英呢,哪想到竟然冤家路窄,在这里碰上了章海望?

  看着他腿上打着的厚厚石膏,她脸上闪过一抹心虚,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

  马士诚也看到了江秋月,眉头顿时拧成了结。

  “江秋月?!你怎么在这里?”

  江秋月强作镇定,有些色厉内荏地朝章海望道:“章海望,我们俩已经离婚了,是你自己同意的,你……你别想赖上我!”

  那副避之不及的模样,仿佛章海望是什么可怕的瘟疫一般。

  “要不是你故意激怒我,我又怎么会踢你的腿?说到底还是你的错!”

  她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连声音都拔高了几分。

  马士诚见了,心底的火气噌的一下就往上窜!

  “江秋月,你说的还是人话吗?把人的腿踢成这样,没一点歉意不说,态度还这么恶劣!”

  “我怎么知道会这么严重?他又不是没受过伤?以前不都好好的吗?”江秋月梗着脖子反驳道。

  说完,她又嫌弃地打量了一眼章海望的腿,“反正现在我俩婚也离了,以后你是瘸还是拐跟我没半点关系!”

  这话,差点被把马士诚给气了个仰倒!

  他没想到她竟然没有半点悔过之心,还振振有词。

  这样的人品,当初究竟是怎么进文工团的?

  正要再骂几句,却被章海望按住了胳膊。

  “士诚,走吧。”

  章海望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纹,仿佛面前的女人不是曾经和他结过婚的前妻,而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一般。

  “跟不相关的人没什么好说的。”

  闻言,马士诚也想起了钟老说的“再休养一段时间就能恢复”的话,顿时也歇了和她争吵的心。

  鄙夷地撇了江秋月一眼,他冷哼道:“把事情做得这么绝,我倒是要看看离了婚后,你能蹦跶多高。”

  江秋月像是被踩中了尾巴的猫,顿时炸了毛。

  “用不着你操心,我江秋月就是扫大街,也比跟个瘸子强。”

  马士成冷笑一声,留下一句“好之为之”,就扶着章海望离开了。

  江秋月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气得直跳脚,最还不饶人地骂道:“神气什么?真当自己还是那个章营长?可惜有的人马上就要退伍回老家种田去了!”

  她没有错!她好不容易才进了文工团,怎么可能跟他回乡下!

  说着,她仰起头大步离开。

  那高傲的模样,仿佛还是文工团人人追捧的台柱子,而不是后勤处一个打杂的路人甲。

  一路走回到家属院。

  还没进门,远远的就碰到刚放工三三两两走在一块的军嫂。

  “快看!那不是江秋月同志吗?”

  王来娣眼尖,先发现了她,就碰了碰旁边何桂花的胳膊。

  何桂花本来就跟城里的军嫂水火不容,加上自家男人没事就爱往文工团跑,早就看江秋月不顺眼了。

  只是碍于她搬回文工团宿舍了,她想要嘲讽几句都没办法。

  现在好不容易逮着人,她哪里肯放过?

  “哟!原来是文工团台柱子江秋月同志啊!什么风把你吹回我们家属院了?”说着,忽地想到了什么,又假装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巴,“瞧我这张嘴,忘了,你现在已经不是台柱子了,听说独唱的女同志换成了丁婷婷?别说,人家汇演唱的歌真好听!”

  话落,旁边几个军嫂也纷纷附和。

  “谁说不是呢?那歌喉简直比俺们老家那什么鸟唱的歌都好听。”

  “你们都不知道那些兵蛋子怎么议论的?他们都说啊,这主唱早就该换了,一个个都在夸领导英明呢!”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专往江秋月的心窝子戳。

  江秋月本来就因为主唱的位置被替换而怄得不行。

  此刻听到军嫂们的奚落,气得浑身直哆嗦。

  “你们不要太过分!”

  她咬牙切齿地骂道。

  何桂花一点都不带怕的,还阴阳怪气道:“哎哟!瞧瞧我,光顾着聊天,都忘了江同志还在这里了,话说,你现在不唱歌,在文工团做什么工作了?”

  这话看似是关心,可任谁听不出她是故意在往她伤口上撒盐?

  毕竟江秋月从主唱落到后勤处打杂的事,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

  她这么说,不过是在羞辱她而已。

  江秋月的脸一阵青一阵红的,难看极了。

  她死死地攥紧拳头,恨不能上前去把何桂花的脸给撕烂。

  可她知道不能,否则一会刘红英指定不肯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