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奏折,或者说喜报、溢美之词,像不像一张精心编织的罗网,把陛下包围其中。”

  “长期被溢美之词包围,谁能把持得住,不变得自得自满,骄傲自大,渐渐放纵自己,怠于政事。”

  “如果真如我想得这般,那可就有意思咯,有人不满陛下,欲用糖锋蜜剑捧杀陛下。”

  这种事,历史上没少发生。

  唐玄宗李隆基,前半生励精图治,然后志得意满,飘飘然,毁了大唐。

  为什么志得意满,为什么飘了,肯定少不了百官的吹捧。

  再如宋真宗,被百官捧得迷失自我,跑去泰山封禅,贻笑千古。

  还有明堡宗,在王振一声声夸赞中,膨胀的跑去亲征,然后留学草原。

  还有败家子乾隆,在一声声国富民强,千古圣君的赞美中,天天跑江南游玩。

  最秀的是乾隆写的那些口水诗,都能被官员夸成名诗佳作。

  这种不见血的捧杀,对于皇帝来说才是最致命的。

  “不行,我得提醒陛下。”杜如晦脸色大变。

  陛下现在已经有志得意满,怠于政事的迹象。

  叶尘没有阻拦,思索起是谁在搞鬼,如果是像他想得这样,那天下士族都有可能。

  毕竟完善科举、考成法、土地禁止买卖这些制度,都触碰到了士族的利益。

  李世民虽然重在打压山东士族,但也触碰到了其他士族的利益。

  历史上,李世民先拉拢士族稳固权力,后期对士族行分化政策,企图瓦解士族,结果嗑丹药把自己嗑挂了。

  李治继位后,利用长孙无忌打压士族,结果撑不住了,不得不杀长孙无忌,让长孙无忌背锅。

  这才是李治杀长孙无忌的真相。

  后李治又整出二圣临朝,作被美色所迷,权力被武则天分走之相,实在是在利用武则天继续打压士族,失败了就推给武则天背锅。

  所以说李治腹黑,对武则天肯定是有感情的,但远不及权力重要。

  武则天就是李治推出来背锅的,武则天肯定也知道,这不李治死后咽不下这口气,自己称帝了。

  唐朝前期一直安稳,到李隆基后期突然直接崩掉,最大的原因就是失去对士族的遏制能力,朝廷完全被士族掌控。

  士族争夺权利,完全不管百姓死活,唐朝中期后,民不聊生,皇帝被架空,只能利用宦官对抗大臣。

  史书上,唐朝宦官万恶,但别忘了,史书是文官写的。

  让一个国家崩溃的,就是掌权者,可一个国家又不能没有掌权者,这是一个无解的矛盾。

  大唐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千秋万代,他也只能尽力,至少在他存在的年代里,把大唐推向极盛,后世的事,他也管不了。

  其实他对大唐现在最大的改变时,一开始就让李世民的威望达到极盛,高产粮食让民心皆向李世民。

  然后一开始就让李世民有了打压士族的资本。

  汉文帝说的治一国如烹小鲜,真的是至理名言,操之过急,国家必乱。

  如现在大唐,激化矛盾,天下士族都不再支持李唐皇室,朝廷运转会直接崩掉。

  山东士族必须削弱,但又不能倒得太快,还不能完全倒。

  朝廷没有勾心斗角,没有尔虞我诈,万众一心,众志成城,那只存在理想中。

  皇宫里,杜如晦急匆匆来汇报。

  “呵呵,几个月前我便察觉到不对劲,太突然,太突兀,好似突然间就刮起这么一阵风,成百上千的地方官员大量奏喜报,拍马屁。”

  “我让不良人暗中调查,那些官员,基本都往山东求学过。”

  “我不配合,怎么让鱼上钩呢,哈哈。”

  李世民格外淡定,一切都在掌握中。

  杜如晦瞳孔缩了缩,叶尘猜对了,而陛下竟然早就知道。

  太可怕了,如今的陛下真是深不可测啊。

  相比于一开始的青涩,现在完全游刃有余。

  “正好,克明你统计一下,都有哪些官员天天奏喜报,吹捧朕的,朕要送他们一个大大的惊喜。”

  “沉迷溢美,迷失自我,膨胀,怠于政事,然后便是追求长生,且看谁上钩。”

  李世民深不可测地笑道。

  “是。”

  杜如晦眼皮一跳,明白了李世民想干嘛。

  谁上钩谁就得完蛋啊。

  “叶尘他太聪明了,窥一斑而知全豹,若非他有一颗赤诚之心,或许我该忌惮他。”

  “他不掌实权,又何尝不是防着被我猜忌,从一开始他或许就想到了这些。”

  “以前我嫌他懒,现在却觉得他懒点好啊。”

  李世民感慨道。

  “唉,是啊,他太聪明,能力太强。”

  杜如晦很认同,他和房玄龄有智慧,但至少他们还是人的范畴。

  叶尘最恐怖的地方在于总能提出很多精妙变革,让国家越来越强大。

  而且叶尘仿佛能看透人心。

  也就是说,叶尘有当皇帝的能力,而且会是一个很厉害的皇帝。

  哪个皇帝不忌惮这样的臣子呢。

  叶尘跟山东士族对抗,怕也是有意而为,有了政敌,互相牵制,威胁大减。

  一时间,他竟然觉得,在陛下和叶尘面前,他很稚嫩。

  第二天,叶尘一如既往去军事学院教将二代们练武,叶婉儿没去。

  中午,叶婉儿一个人去醉仙居。

  发生什么,叶尘不知道,就是正准备下班时,李世民派人通知他去两仪殿。

  来到时,李烟柔也带着叶婉儿来,叶婉儿俏皮地对着叶尘吐了吐舌头。

  进到两仪殿,王谏客也在,双眼通红,旁边跟着一个鼻青脸肿的少年。

  叶尘眼皮跳了跳,看向叶婉儿,好似再问你打的?

  叶婉儿会意,撅着小嘴点点头。

  叶尘嘴角上扬,好,打得好。

  “婉儿啊,王大人说你打了他儿子,怎么回事?”李世民无奈地询问。

  “我玩累了,去醉仙居吃饭,听到王锦在作诗,堆砌辞藻,华而不实,偏偏还有一堆人夸是传世之作。”

  “我觉得他们在侮辱诗学,便也作了一首,很多人夸我作的诗好。”

  “王锦不服气,跟我比作画,他又输了,跟我辩论也没论过。”

  “有人嘲笑他,就这还神童呢。”

  “他恼羞成怒,让随从抓我,我当然得还手了。”

  叶婉儿仰着小脑袋,雄赳赳,气昂昂,我有理,我不怕。

  “王锦,是这样吗?”李世民询问。

  “我抓她只是觉得她有才,想娶她,我没有恶意。”王锦委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