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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云澈的嘴角含笑,眼泪在眼窝处汇聚,他似乎攒够了浑身的力气,颤声道:“蛮蛮,快走,记得擦去火铳上的血……”

  她歪着脑袋,对他的反应很是不解。

  “快走……”裴云澈咬着后槽牙,他不知哪来的气力从怀里掏出了一把**。

  他将**捅进了血窟窿里一转。

  新伤盖住了旧伤。

  云清婳目露震惊。

  确定他必死无疑后,她转身就走。

  终于,一切都结束了。

  她的眼泪止不住地落,大仇得报,她以为她会欣喜若狂,可复仇成功的**只在开枪的一瞬间。

  随后心口传来莫名的堵涨。

  就算裴云澈死一百次,姐姐跟顾笛风也活不过来了。

  裴云澈望着她远去的背影,视线逐渐模糊,他的眼前突然闪现了许多事。

  少年时,他跟裴墨染一起上学,穿过御花园时,那天的花开得很艳丽……

  画面一转,父皇将他高高举起来,说大昭的将来要系在他的身上了。

  之后便是跟蛮蛮泛舟游湖、品茗赏画、诗会切磋……

  眼前的画面,又来到去年秋狝,蛮蛮问他,对顾笛风有没有愧意。

  当时,他说顾笛风活该。

  但现在,他想,他遭到报应了。

  他跟顾笛风一样,永远也不能跟心爱之人在一起。

  ……

  火铳的声音不小,好在有谢泽修的掩护,在巡逻的士兵发现之前,云清婳就逃回了营帐。

  她跟飞霜很快就换回了各自的衣物。

  飞霜将火铳上的血渍擦去,不安地将火铳放回床下的木盒里。

  “主子,为何一定要用火铳杀掉裴云澈?”她的眼神盛满了担忧。

  火铳的后患无穷啊,很容易就查到她们身上。

  黑暗中,云清婳平躺在榻上,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营帐顶,“男女气力悬殊,我怕用**会被裴云澈反杀。”

  但结果证明,是她多虑了。

  飞霜颔首,可拧紧的眉心仍旧没有松开,“裴云澈死于火铳,会不会查到咱们身上?”

  “裴云澈做出**的假象了,裴墨染就算查到他并非**,应该也会顺水推舟,不会深究。”

  因为深究下去,对他们谁都没有好处。

  杀死裴云澈的火铳,可是裴墨染自己的。

  就算裴墨染想要查个水落石出,但他敢吗?

  飞霜钦佩地看着云清婳,都到这个时候了,主子还是没有全心全意的信任这两个男人其中的任何一个。

  心思缜密到了极致。

  主子的所作所为看似都是破绽,但都给自己留足了后路!

  飞霜吁出了一口气,“只是东窗事发后,主子跟皇上的情分就要被消磨了。”

  “你瞧你,又在说傻话,情分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吗?”云清婳轻嗤。

  等苏采薇一死,一切的一切都结束了。

  她要裴墨染的情意有什么用?

  她不想再曲意迎奉任何人了!

  飞霜自知失言,她抿住了唇。

  是啊,主子向来清醒,皇上的情意从来不是她稀罕的。

  ……

  另一边。

  裴墨染正在营帐中跟诸葛贤商讨边关急报。

  乾风急吼吼跑来,“陛下,不好了,裴云澈自尽了。”

  “什么?”裴墨染腾地站起身。

  乾风双眼写满了笃定,“属下亲眼所见,他的腹部被捅进了一把**,右手还握着把柄。”

  裴墨染的剑眉微微蹙起,他负着手,神色波澜诡谲,阴沉得让人喘不过气。

  “陛下以为贤王之死有蹊跷?”诸葛贤拱手道。

  “有没有蹊跷,看了就知道了。”说着,裴墨染大步流星地离开营帐。

  他与裴云澈虽说决裂了,但毕竟做了二十多年兄弟,彼此还是了解的。

  裴云澈心高气傲,自视甚高,他怎会选择在山洞里草草自尽,这般屈辱憋屈的死法?

  更何况,裴云澈心知肚明,他在短期内不会死。

  他何苦自我了结?

  山洞中,裴墨染看着已经冷硬的尸体,眼神中充满了疑惑。

  地上的裴云澈面无血色,他单手捂着腹部,面容安详,嘴角甚至还弯起了不明显的弧度。

  纵使见过千千万万的尸体,但这样的死态,裴墨染还是头一回见。

  这倒像是从容赴死。

  “陛下,莫不是贤王自视清高,不想再受制于人,所以自我了断?”乾风拱手分析。

  裴墨染眼中满是不认可。

  他命人挪开裴云澈的手,看到裴云澈腹部的血洞时,他的瞳孔紧缩。

  “方才可曾听到火器声?”裴墨染的声音带着寒气。

  乾风颔首,“属下问了,是火器营的一个侍卫,他的火铳在夜里走火了,好多人都看见了。”

  裴墨染的眸子幽幽的,让人猜不透他的心情好坏,“贤王自尽,也不算朕失信于父皇。即刻将贤王运回贤王府,三日后把他风光大葬了。”

  “是。”乾风拱手。

  “且慢。”诸葛贤的眼中闪过睿智的光,“陛下,贤王自戕,传出去有损皇家威严,三日后火葬吧。”

  山洞中陷入了良久的沉默,好一会儿,裴墨染颔首。

  ……

  翌日。

  云清婳醒来后胃口大开,她坐在桌前,兴致勃勃道:“飞霜,我想吃涮肉、烤羊腿、点心、炒菜、酒酿丸子……”

  飞霜心疼地看着她。

  主子又开始暴饮暴食了。

  这不对劲。

  主子向来克制,只有受了刺激才会如此恣意。

  “主子,您的心情不好?”飞霜轻抚了抚她的背脊。

  “不,我高兴啊!给姐姐报仇了,我怎会不高兴?”云清婳的双眼笑成了一对弯月牙。

  美则美矣,可却那么的空洞。

  就像是一尊美得惊心动魄的白瓷雕塑。

  飞霜欲言又止,她立即下去宣膳。

  少顷,各种菜肴连绵不绝地端进了营帐。

  云清婳大快朵颐地吃了起来,她想哭,但更想笑。

  姐姐,我做到了。

  我终于报仇了!

  伤害你的人,都遭到报应了!

  裴墨染一晚上都心不在焉,他趁着诸葛贤精力不济时,抽空回了营帐。

  看到云清婳的面前摆了满桌的菜,登时有些惊讶,“蛮蛮,你这是……?”

  “我饿了。”她捏着筷子边吃边说。

  裴墨染吃惊的看着她,他知道她的胃口好,可却第一次亲眼看见她的胃口这么好。

  他遥想之前因为赤阳王的事,蛮蛮跟他冷战数日,蛮蛮也是回了相府这般暴食。

  “蛮蛮,发生什么了?”他担心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