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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墨，将红星机械厂家属区最后那点喧嚣与骚动彻底吞没。
林正东还沉浸在“空城计”成功的巨大喜悦和劫后余生的狂热之中。
他像捧着稀世珍宝一样，死死地抱着怀里那本厚厚的、沉甸甸的登记册，激动得满脸通红，嘴唇都在哆嗦。
“成了！李毅，我们真的成了！”他语无伦次，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兴奋，“我做梦都想不到，我们竟然真的用两千块，撬动了这么大一个盘子！明天……明天只要把这些券换成钱，我们就有本金了！我们的第一桶金！”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两人未来的万丈光芒，眼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神采。
李毅没有分享他的喜悦。
他只是平静地站在一棵巨大的榕树下，任由斑驳的树影将他大半个身子都笼罩在黑暗里。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烟，点燃，猩红的火星在夜风中明明灭灭。
许久，他才缓缓吐出一口青白色的烟雾，用一种不带丝毫感情的、平静到近乎冷酷的语气，轻声问了一句。
“林哥，七万块现金，你见过吗？”
这个问题，像一盆带着冰碴的、零下四十度的极地冰水，狠狠地、毫不留情地从林正东的天灵盖上浇了下来！
他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褪去。
那狂喜的笑容，瞬间凝固、碎裂，最后只剩下一种深入骨髓的、见了鬼似的惊骇。
他的嘴唇哆嗦着，想说点什么，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一只冰冷的大手死死扼住，连一个最简单的音节都发不出来。
七万块……
在1990年，在这个万元户都足以登上报纸、光宗耀祖的年代，七万块现金意味着什么？
那是一座山。
一座足以压垮任何普通人、甚至让他一辈子都无法喘息的巨山！
而他们，只有不到二十四小时的时间，去徒手搬开这座山。
“我……”林正东那本被他视若珍宝的登记册，此刻在他怀里，却变得比任何烙铁都更加滚烫，重如千钧。
他“噗通”一声瘫坐在马路牙子上，双手抱着头，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骨头，陷入了比面对“猎犬”时更加彻底的绝望。
“完了……这下彻底完了……”他喃喃自语，声音嘶哑得像破了的风箱，“我们去哪儿弄这么多钱？我们这是在给自己挖坟墓啊！”
恐慌，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将他淹没。
他猛地抬起头，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李毅，语无伦次地提出各种方案：“我们……我们去找银行贷款？对！贷款！”
“不行，”李毅平静地摇头，“我们没任何抵押物，连一张合法的身份证都没有。”
“那……那我们把这本册子抵押给谁？”林正东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这里面可是六万八的国库券！总有人会要的！”
“谁信？谁敢信？”李毅的声音依旧冰冷，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一刀刀地剖开他所有不切实际的幻想，“这东西认钱不认人，给了别人，就是亲手把自己的胜利果实，送给别人做嫁衣！”
林正东彻底慌了，他像一头被困在笼中的野兽，焦躁地来回踱步，嘴里不停地念叨着：“那怎么办？那到底该怎么办？”
李毅没有回答。
他只是沉默地将那支烟抽到尽头，然后将烟蒂狠狠地在地上碾灭。
他抬起眼，那双在夜色中锐利如刀的眸子，死死地盯着林正东，声音不大，却像一颗重磅炸弹，狠狠砸在了对方混乱的脑海里！
“林哥，常规的路，都堵死了。”
“我们现在不是在找一个债主，而是在找一个‘合伙人’。”
“一个有钱、有胆，而且敢玩黑钱的合伙人。”
林正东愣住了，他顺着李毅那大胆到近乎疯狂的思路想下去，一个名字如同鬼魅般从他脑海深处浮现，让他瞬间不寒而栗，浑身的汗毛都倒竖了起来！
“你是说……肥彪？”他失声尖叫起来，声音都变了调，“不行！绝对不行！我们刚从他那里拿了两万，现在张口就要七万，他会把我们剁了喂鱼的！而且黑狗那边……”
“正因为我们明天要去见黑狗，所以我们今天必须搞定肥彪。”李毅打断了他，那双眼睛在黑暗中亮得惊人，闪烁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强大的逻辑光芒。
他伸出一根手指：“第一，肥彪是放高利贷的，他手里必然有庞大的、见不得光的现金流。”
他又伸出第二根手指：“第二，他够贪。国库券这笔生意至少有五个点的利润，一天之内就能赚三千多块，这笔账他看得懂。”
最后，李毅的声音变得意味深长，像一个手握着终极底牌的魔鬼。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他这种人，一辈子都想‘洗白’，想做正经生意，摆脱这种刀口舔血的日子。而我，能给他一个他做梦都想不到的机会。”
林正东依旧觉得这是天方夜谭，是疯子的呓语。
李毅没有再解释。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收据纸，借着远处昏黄的路灯光，用一支圆珠笔，在纸的背面，迅速画了一个简单的、只有几条折线的K线图。
他在图表的某个即将起飞的节点上，重重地写下了一个股票代码和一串日期。
“林哥，国库券那三千块的利润，只是让肥彪愿意坐下来，听我们说话的资格。”
李毅将那张纸递到林正东眼前，那双眼睛里，闪烁着一种近乎神谕般的、洞悉未来的光芒！
“而这个，才是让他心甘情愿掏钱，甚至把我们当成财神爷供起来的，真正的‘见面礼’！”
林正东死死地盯着那张画着他完全看不懂的鬼画符的纸条，又看看李毅那张年轻却充满了无穷自信的脸，他感觉自己的世界观正在被一种闻所未闻的力量，狠狠地冲击、碾碎，然后重塑！
“我要让他明白，”李毅的声音不大，却充满了君临天下的霸气，“跟我合作，他赚到的，将是他现在全部身家的十倍、百倍！”
林正东被这股疯狂和自信彻底震撼了。
他不再有任何疑问，那双因恐惧而颤抖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一种对未知的狂热和对眼前这个少年的、近乎盲目的绝对信任！
李毅将那张画着K线图的纸条仔细折好，揣进怀里，看了一眼手腕上那块廉价的电子表，时间已近午夜。
“走吧，林哥。”
“有些生意，只能在晚上谈。”
他带着林正东，没有丝毫犹豫，转身走向了城市另一端，那个被俗艳的霓虹灯和深不见底的阴影所笼罩的区域肥彪的地盘。
他们今晚要敲开的，是地狱之门。
也是通往天堂的，唯一路径。
夜色如墨，将红星机械厂家属区最后那点喧嚣与骚动彻底吞没。
林正东还沉浸在“空城计”成功的巨大喜悦和劫后余生的狂热之中。
他像捧着稀世珍宝一样，死死地抱着怀里那本厚厚的、沉甸甸的登记册，激动得满脸通红，嘴唇都在哆嗦。
“成了！李毅，我们真的成了！”他语无伦次，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兴奋，“我做梦都想不到，我们竟然真的用两千块，撬动了这么大一个盘子！明天……明天只要把这些券换成钱，我们就有本金了！我们的第一桶金！”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两人未来的万丈光芒，眼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神采。
李毅没有分享他的喜悦。
他只是平静地站在一棵巨大的榕树下，任由斑驳的树影将他大半个身子都笼罩在黑暗里。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烟，点燃，猩红的火星在夜风中明明灭灭。
许久，他才缓缓吐出一口青白色的烟雾，用一种不带丝毫感情的、平静到近乎冷酷的语气，轻声问了一句。
“林哥，七万块现金，你见过吗？”
这个问题，像一盆带着冰碴的、零下四十度的极地冰水，狠狠地、毫不留情地从林正东的天灵盖上浇了下来！
他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褪去。
那狂喜的笑容，瞬间凝固、碎裂，最后只剩下一种深入骨髓的、见了鬼似的惊骇。
他的嘴唇哆嗦着，想说点什么，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一只冰冷的大手死死扼住，连一个最简单的音节都发不出来。
七万块……
在1990年，在这个万元户都足以登上报纸、光宗耀祖的年代，七万块现金意味着什么？
那是一座山。
一座足以压垮任何普通人、甚至让他一辈子都无法喘息的巨山！
而他们，只有不到二十四小时的时间，去徒手搬开这座山。
“我……”林正东那本被他视若珍宝的登记册，此刻在他怀里，却变得比任何烙铁都更加滚烫，重如千钧。
他“噗通”一声瘫坐在马路牙子上，双手抱着头，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骨头，陷入了比面对“猎犬”时更加彻底的绝望。
“完了……这下彻底完了……”他喃喃自语，声音嘶哑得像破了的风箱，“我们去哪儿弄这么多钱？我们这是在给自己挖坟墓啊！”
恐慌，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将他淹没。
他猛地抬起头，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李毅，语无伦次地提出各种方案：“我们……我们去找银行贷款？对！贷款！”
“不行，”李毅平静地摇头，“我们没任何抵押物，连一张合法的身份证都没有。”
“那……那我们把这本册子抵押给谁？”林正东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这里面可是六万八的国库券！总有人会要的！”
“谁信？谁敢信？”李毅的声音依旧冰冷，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一刀刀地剖开他所有不切实际的幻想，“这东西认钱不认人，给了别人，就是亲手把自己的胜利果实，送给别人做嫁衣！”
林正东彻底慌了，他像一头被困在笼中的野兽，焦躁地来回踱步，嘴里不停地念叨着：“那怎么办？那到底该怎么办？”
李毅没有回答。
他只是沉默地将那支烟抽到尽头，然后将烟蒂狠狠地在地上碾灭。
他抬起眼，那双在夜色中锐利如刀的眸子，死死地盯着林正东，声音不大，却像一颗重磅炸弹，狠狠砸在了对方混乱的脑海里！
“林哥，常规的路，都堵死了。”
“我们现在不是在找一个债主，而是在找一个‘合伙人’。”
“一个有钱、有胆，而且敢玩黑钱的合伙人。”
林正东愣住了，他顺着李毅那大胆到近乎疯狂的思路想下去，一个名字如同鬼魅般从他脑海深处浮现，让他瞬间不寒而栗，浑身的汗毛都倒竖了起来！
“你是说……肥彪？”他失声尖叫起来，声音都变了调，“不行！绝对不行！我们刚从他那里拿了两万，现在张口就要七万，他会把我们剁了喂鱼的！而且黑狗那边……”
“正因为我们明天要去见黑狗，所以我们今天必须搞定肥彪。”李毅打断了他，那双眼睛在黑暗中亮得惊人，闪烁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强大的逻辑光芒。
他伸出一根手指：“第一，肥彪是放高利贷的，他手里必然有庞大的、见不得光的现金流。”
他又伸出第二根手指：“第二，他够贪。国库券这笔生意至少有五个点的利润，一天之内就能赚三千多块，这笔账他看得懂。”
最后，李毅的声音变得意味深长，像一个手握着终极底牌的魔鬼。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他这种人，一辈子都想‘洗白’，想做正经生意，摆脱这种刀口舔血的日子。而我，能给他一个他做梦都想不到的机会。”
林正东依旧觉得这是天方夜谭，是疯子的呓语。
李毅没有再解释。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收据纸，借着远处昏黄的路灯光，用一支圆珠笔，在纸的背面，迅速画了一个简单的、只有几条折线的K线图。
他在图表的某个即将起飞的节点上，重重地写下了一个股票代码和一串日期。
“林哥，国库券那三千块的利润，只是让肥彪愿意坐下来，听我们说话的资格。”
李毅将那张纸递到林正东眼前，那双眼睛里，闪烁着一种近乎神谕般的、洞悉未来的光芒！
“而这个，才是让他心甘情愿掏钱，甚至把我们当成财神爷供起来的，真正的‘见面礼’！”
林正东死死地盯着那张画着他完全看不懂的鬼画符的纸条，又看看李毅那张年轻却充满了无穷自信的脸，他感觉自己的世界观正在被一种闻所未闻的力量，狠狠地冲击、碾碎，然后重塑！
“我要让他明白，”李毅的声音不大，却充满了君临天下的霸气，“跟我合作，他赚到的，将是他现在全部身家的十倍、百倍！”
林正东被这股疯狂和自信彻底震撼了。
他不再有任何疑问，那双因恐惧而颤抖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一种对未知的狂热和对眼前这个少年的、近乎盲目的绝对信任！
李毅将那张画着K线图的纸条仔细折好，揣进怀里，看了一眼手腕上那块廉价的电子表，时间已近午夜。
“走吧，林哥。”
“有些生意，只能在晚上谈。”
他带着林正东，没有丝毫犹豫，转身走向了城市另一端，那个被俗艳的霓虹灯和深不见底的阴影所笼罩的区域肥彪的地盘。
他们今晚要敲开的，是地狱之门。
也是通往天堂的，唯一路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