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手,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张顗的脸彻底变成了猪肝色。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跳梁小丑,从头到尾都被许元玩弄于股掌之间。

  “你站住!”

  张顗怒吼一声,一个箭步拦在了许元面前。

  “你怕了?”

  他死死地盯着许元的眼睛,试图从中找到一丝畏惧。

  “你就是怕了!你怕再输给我一次,所以不敢比!”

  “怕?”

  许元笑了,笑得无比灿烂。

  他环顾了一圈周围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世家子弟。

  “我不是怕,我只是觉得……”

  他顿了顿,慢悠悠地说道。

  “没有彩头的比试,太过无趣。”

  “彩头?”

  张顗皱眉,“你要什么彩头?”

  许元伸出一根手指,在张顗面前晃了晃。

  “不多。”

  “就刚才这个数。”

  “再来一万两银子,作为你我比试的赌注。”

  “你赢了,这两万两,你一并拿走。”

  “我赢了,这后来的一万两,就当是我陪张公子玩耍的辛苦费。”

  “如何?”

  此言一出,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用一种看疯子的眼神看着许元。

  这家伙,不仅狂,而且贪。

  简直是贪得无厌,狂得没边。

  张顗的脸色,瞬间又变得惨白。

  一万两。

  又是该死的一万两。

  刚才那一万两,已经是十几位朋友东拼西凑才凑出来的,现在上哪儿再去找一万两?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干涩无比,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那股刚刚升腾起来的底气,瞬间被抽得一干二净。

  然而,他身后的那些人,此刻却已经被架在了火上。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已经不仅仅是张顗和许元两个人的事了。

  他们十几个人一起出钱给张顗撑腰,若是张顗此刻怂了,那他们所有人的脸,也都会被一起丢在地上。

  “赌!张兄,跟他赌!”

  先前那王姓公子咬了咬牙,第一个站了出来。

  “我们难道还怕了他不成?”

  “就是!张兄,别被他吓住!他这分明就是虚张声势,想让你知难而退!”

  “上次不过是他运气好,我不信他还能赢第二次!”

  “钱的事你不用担心,我们再帮你凑!”

  拱火声此起彼伏。

  这些年轻气盛的公子哥,最是受不得激。

  许元越是嚣张,他们就越是要把许元踩下去。

  张顗看着身后群情激奋的朋友们,心中最后的一丝理智也被热血冲垮。

  他已经被逼到了悬崖边上,退无可退。

  “好!”

  他猛地一拍大腿,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我跟你赌!”

  话音落下,他身后的那些人立刻行动起来。

  只是这一次,凑钱的速度明显慢了许多。

  他们身上的现银,刚才已经掏得差不多了。

  “我这里没现银了,这块随身玉佩,乃是前朝古玉,至少值一千百两!”

  “我这柄玉骨扇,是苏杭名家所制,也值五百两!”

  “还有我这支金步摇!”

  很快,琳琅满目的首饰、玉佩、名贵挂件,被堆在了托盘上。

  一名懂行的管事上前,粗粗估算了一下。

  “公子,这些物件,加起来足可抵一万两。”

  张顗看着那堆珠光宝气的物件,深吸了一口气,仿佛找回了所有的自信。

  他抬头,冷冷地看着许元。

  “许元,赌注在此!”

  “今日,你我便再比一次诗词!”

  他特意加重了“诗词”二字,眼中闪着复仇的火焰。

  “上次是洛夕姑**题目限制了我的发挥,今日,你若还能胜我,我张顗以后见到你绕着走!”

  看着他那副自信满满的样子,许元心中乐开了花。

  真不错!又是一万两到手。

  这些长安城的公子哥,真是人傻钱多的典范。

  他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随意地点了点头。

  “可以。”

  那云淡风轻的态度,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随即,他嘴角一勾,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既然张公子对自己如此有信心……”

  “那今日这比试的题目,便由你来出好了。”

  他懒洋洋地补充了一句。

  “省得你输了,又给自己找借口。”

  许元此话一出,无异于将刀柄送到了张顗的手上。

  张顗先是一愣,随即狂喜。

  “此话当真?”

  “自然。”

  许元耸了耸肩,一脸的无所谓。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又不是你!”

  “好!”

  张顗脸上的怨毒与屈辱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扭曲的亢奋,也懒得计较许元话语中的侮辱。

  他觉得许元是狂妄到了极点,已经失去了最基本的判断力。

  诗词之道,是他张顗自幼浸**的领域,也是他身为世家子弟最大的骄傲。

  上次输,不过是题目刁钻,非他所长。

  今日题目由他来定,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他也自信能赢回来。

  “许元,这可是你自己找死,怨不得我了!”

  张顗心中咆哮,面上却是一片得意之色。

  他清了清嗓子,目光扫过全场,声音陡然拔高。

  “今日乃九月初九,重阳佳节。”

  “我等齐聚于此,登高望远,赏菊饮酒,正是盛事。”

  他顿了顿,目光如剑,直刺许元。

  “你我二人,便以此‘重阳’为题,各作诗一首。”

  “限时一炷香。”

  “谁的诗作能得在场诸公认可,便算谁赢。”

  “你,可敢应战?”

  这个题目,中正平和,最是考验真才实学,既能描景,又能抒情,发挥空间极大,张顗自信,凭借自己多年的积累,定能作出一首镇得住场面的佳作。

  而许元一个破案子的泥腿子,又能懂多少风花雪月?

  “有何不敢。”

  许元的回应,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这平静的态度,反而让张顗心中生出一丝莫名的不安。

  但他冷哼一声,不再多言。

  “来人!笔墨伺候!”

  一声令下,星罗庄的下人不敢怠慢,很快便抬来两张方几,笔墨纸砚一应俱全。

  香炉也被点上,一缕青烟袅袅升起,宣告着比试的正式开始。

  水榭这边的动静,早已惊动了星罗庄里面的所有人。

  另一侧的画舫之上,帷幔轻纱之后。

  晋阳公主李明达也听到了这边的动静,跟秦月离和另外两位郡主也不由自主的跟着其他人来到了这边。

  不过,当她从别人口中的值张顗跟许元的过节乃是在云舒坊结下的时候,小脸上不由得露出了几分诧异。

  许元竟然去过那种地方?还跟那个洛夕姑娘不清不楚?

  “哼!这个许元!”

  不知怎地,晋阳公主有些气愤,但很快又被现场的气氛所吸引,也来不及多想,朝着许元和张顗对诗的这边而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