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侯县,县衙大堂。

  平日里威风凛凛的“明镜高悬”匾额下,此刻却显得格外压抑。

  几十名全副武装的玄甲军士兵持刀而立,杀气腾腾。

  大堂中央,一个身穿绿色官袍的中年人正跪在地上,浑身如筛糠般颤抖,头上的乌纱帽歪在一边,显得狼狈不堪。

  此人正是武侯县县令,陈辉。

  早在攻打鹰嘴崖之前,许元就已经让留下来的玄甲军,直接控制了县衙。

  陈辉虽然是一县之主,但在如狼似虎的玄甲军面前,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直接就束手就擒了。

  “哒、哒、哒……”

  沉稳的脚步声从屏风后传来。

  陈辉浑身一颤,把头埋得更低了,额头死死地贴在冰冷的地砖上,连大气都不敢喘。

  许元在大堂的主位上坐下,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目光玩味地打量着下面这个瑟瑟发抖的县令。

  “陈辉,陈县令。”

  许元的声音不大,但在空旷的大堂里却显得格外刺耳。

  “下官……下官知罪!下官知罪啊!”

  陈辉听到这个声音,心理防线瞬间崩塌,磕头如捣蒜,砰砰作响:

  “侯爷饶命!侯爷饶命啊!下官也是被逼无奈!那些红花教的人拿刀架在下官脖子上,下官若是不从,全家老小都没命了啊!”

  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完全没有了平日里父母官的威严。

  许元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表演。

  根据斥候营之前收集的情报,这个陈辉虽然胆小怕事,但本质上还不算坏到了骨子里。

  在红花教横行的这几年里,他虽然为了保命不得不配合对方的一些行动,比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或者提供一些方便。

  但他始终守住了一条底线——没有直接参与残害百姓。

  甚至在去年大旱的时候,他还顶着红花教的压力,偷偷开了两次常平仓,救活了不少流民。

  这也是为什么许元没有直接让人砍了他的原因。

  在这个乱世,想要找一个刚正不阿的海瑞很难,大多数官员都是像陈辉这样,在夹缝中求生存的墙头草。

  只要用好了,这种人反而比那些死脑筋的清流更好用。

  “行了,别磕了。”

  许元放下茶盏,淡淡地说道:

  “再磕下去,这地砖都要被你磕碎了,到时候本侯还要找人修。”

  陈辉动作一僵,抬起那张肿胀青紫的脸,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希冀:

  “侯……侯爷……”

  “我问你。”

  许元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炬:

  “你在红花教那边,应该也碰过那个‘福寿膏’吧?”

  陈辉脸色瞬间煞白,身子猛地一抖,眼神躲闪,支支吾吾不敢说话。

  “说实话。”

  许元声音一沉。

  “碰……碰过……”

  陈辉颤颤巍巍地跪下去,泣不成声的解释起来。

  “不过侯爷,是他们逼着下官吸的……他们用下官的妻儿为质,下官不敢不吸……”

  许元站起身,走到陈辉面前,伸手抓起他的手腕,仔细检查了一下他的脉搏和瞳孔。

  脉象虽然有些虚浮,但还算平稳。

  瞳孔收缩也还算正常。

  看来中毒不深,应该是吸食的量不大,还没有到成瘾的程度。

  这也得益于陈辉是武侯县的县令,要是他吸食得太多,朝廷派人来这里收税的时候,会发现他的异常。

  所以,那些人才没有对他下手太狠。

  陈辉见许元有些迟疑,赶忙又解释起来。

  “下官每次都只是装个样子,下官知道那东西不得了,所以只是尽量敷衍那些红花教的人,中毒不深……”

  许元点了点头,既然还能控制,那就还有救。

  “陈辉,本侯是个讲道理的人。”

  许元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你在任期间,虽然勾结**,罪无可恕,但念在你并未直接残害百姓,且在大旱之年有过救灾之举,本侯可以给你一个机会。”

  听到这话,陈辉猛地抬起头,眼中爆发出狂喜的光芒:

  “侯爷!侯爷大恩大德!下官做牛做马也要报答侯爷!”

  “先别急着谢。”

  许元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从今天开始,你给我把那福寿膏戒了。”

  “我会让人盯着你,若是让我发现你再碰那东西一下……”

  许元眯起眼睛,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你知道后果!”

  陈辉浑身一哆嗦,连忙举手发誓:

  “下官一定戒!一定戒!若是再碰那鬼东西,不用侯爷动手,下官自己一头撞死在这大堂上!”

  “还有。”

  许元指了指桌案上的官印:

  “这县令的位置,你暂时还坐着。”

  “这几天武侯县会很乱,你要配合我的人安抚百姓,清剿残余的教众。”

  “若是做得好,这顶乌纱帽还能保住,若是做不好……”

  “下官明白!下官一定全力配合!绝无二心!”

  陈辉激动得浑身颤抖。

  不仅保住了命,居然连官职都没丢!

  这对陈辉来说,简直就是从地狱直接升到了天堂。

  他对许元的手段既是敬畏,又是感激,哪怕此刻许元让他去**,他估计都不会犹豫一下。

  “滚下去干活吧。”

  许元挥了挥手,像赶苍蝇一样。

  “是是是!下官这就去!这就去!”

  陈辉连滚带爬地退出了大堂。

  处理完陈辉的事情,许元并没有休息,而是立刻带着张羽等人,马不停蹄地赶往了李承乾的庄园。

  ……

  此时的庄园内,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药味,还夹杂着一丝难以掩盖的腐朽气息。

  许元刚一走进后院,就听到了屋内传来的低低的啜泣声。

  那是晋阳公主的声音。

  许元心中一沉,加快脚步推门而入。

  只见不算宽敞的卧房内,晋阳公主李明达正坐在床边,手里紧紧攥着一块手帕,双眼红肿,显然是刚刚哭过。

  而在她身边的床榻上,则是李承乾。

  “许元哥哥……”

  看到许元进来,晋阳公主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再也控制不住情绪,踉跄着扑了过来,一把抓住许元的袖子,泪如雨下:

  “你快看看大哥……他……他好像不行了……”

  许元拍了拍晋阳公主颤抖的肩膀,示意洛夕把她扶到一边,然后大步走到床前。

  床上的李承乾似乎正处于毒瘾发作的间歇期,浑身都被冷汗湿透了,身体还在时不时地抽搐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