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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羽的瞳孔骤然一缩。

  “这些人……都是我们的人?”

  曹文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抹冷厉的弧度。

  “大人要去扬州龙潭虎穴,我等岂能袖手旁观。”

  “放心吧,大人早就安排好了,他让我从陛下的玄甲军中,挑选了六千精锐中的精锐,暗中护卫。”

  “你莫要以为你能跑掉,大人说了,这次你也得跟着去。”

  “扬州世家的势力错综复杂,咱们长田的商行,以前可在那地方吃过亏,你忘记了?”

  “到了扬州,恐怕大人要大干一番,我一个人去忙不过来,所以要你一起同行。”

  “嗯?竟有此事?”

  张羽闻言,脸上闪过一丝寒光。

  怪不得大人要曹文调集六千玄甲军一起去扬州,原来之前长田商队遭害的事情,是扬州的人做出来的!

  他重重地一拳捶在曹文的胸甲上。

  “好小子,干得漂亮!”

  曹文白了他一眼,看着马车远去的方向。

  “大人有令,我等不得近前,只需暗中护卫。”

  “但若有不开眼的宵小之辈,敢惊扰大人……”

  他的声音陡然转冷,杀气四溢。

  “那就让他们知道知道,玄甲军的刀,到底有多快!”

  张羽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

  “这还用说?”

  “不过,此事陛下可知?”

  曹文的目光变得深邃起来。

  “你我二人,私自从军中调动六千兵马,这可是杀头的大罪。”

  “若无陛下的默许,你以为,我们现在还能站在这里说话?”

  张羽恍然大悟,随即嘿嘿一笑。

  “也是,陛下比谁都紧张大人。”

  “他老人家这是既要演戏给世家看,又怕打人这戏角儿,半路被人给害了。”

  曹文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寒风吹过,卷起漫天尘土。

  那辆青篷马车,最终化作地平线上的一个小黑点,消失不见。

  而那张由六千玄甲军组成的无形大网,也随之南下,悄无声息地笼罩了整条通往扬州的官道。

  ……

  与此同时。

  长安城内,一座戒备森严的府邸深处。

  书房内,檀香袅袅,气氛却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十数名身着绯色、紫色官袍的朝廷大员,正襟危坐。

  这些人,无一不是当朝显贵,更是各大世家的中流砥柱。

  坐在主位上的,正是御史中丞,崔仁师。

  他此刻的面色,却不如下朝时那般得意,反而带着几分凝重。

  他端起茶盏,轻轻吹了吹漂浮的茶叶,却没有喝,只是沉声开口。

  “诸位。”

  “许元,已经离京了。”

  此言一出,堂内众人神色各异。

  一名官员抚着长须,冷笑一声。

  “走了好!”

  “此子在长安一日,便搅得一日不得安宁,如今被贬斥扬州,总算能清净些时日了。”

  旁边一人立刻附和。

  “正是!陛下这一手,看似惩戒,实则也是敲打。”

  “说明陛下心中,还是有我们世家的分量的。”

  然而,坐在崔仁师下首的一位官员,却摇了摇头。

  他乃是刑部侍郎之子张焕,为人颇有城府,向来看得比旁人更远。

  他放下茶盏,发出一声轻响,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诸位,不可如此乐观。”

  “你们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他环视众人,一字一句地问道。

  “扬州是什么地方?”

  “那是江南世家的根基所在,是我等的腹心之地!”

  “陛下就算真的要贬斥许元,为何偏偏要将他扔到扬州去?”

  “这与将一只猛虎,放入羊圈,有何区别?”

  此言一出,书房内的气氛瞬间一变。

  方才还颇为轻松的众人,脸上都浮现出思索与惊疑之色。

  是啊。

  扬州,是他们的地盘。

  水泼不进,针扎不入。

  李世民把许元这么一个煞星送到扬州,到底意欲何为?

  难道,他就不怕许元被那些江南士族给生吞活剥了?

  崔仁师缓缓放下茶盏,眼中精光一闪。

  “张公子所言,正是我担忧之处。”

  “陛下此举,绝非表面上那么简单。”

  “名为贬谪,我却嗅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味道。”

  “恐怕……这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之计!”

  “陛下的真正目的,就是想让许元这把最锋利的刀,去**们世家在江南的心窝子!”

  “嘶——”

  堂内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所有人都不是蠢人,经崔仁师和张焕这么一点拨,立刻想通了其中的关窍。

  一名官员猛地一拍桌案,怒道。

  “好一个李世民!好一个许元!”

  “他们这是君臣联手,要拿我们江南世家开刀!”

  “欺人太甚!”

  另一人也忧心忡忡地说道。

  “若真是如此,那该如何是好?”

  “许元此子,手段狠辣,行事百无禁忌,钦天监之事便是前车之鉴。”

  “他若真在扬州大开杀戒,我等远在长安,怕是鞭长莫及啊。”

  一时间,书房内人心惶惶,方才的得意之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忌惮与忧虑。

  就在这时,一个带着几分桀骜与不屑的声音响了起来。

  开口的,正是工部侍郎之子,余慎。

  他平日里在长安便是飞扬跋扈惯了的主,此刻更是嗤笑一声。

  “诸位叔伯,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余慎站起身,踱到堂中,脸上满是倨傲。

  “他许元在长安,有陛下撑腰,自然可以为所欲为。”

  “可扬州是什么地方?”

  “那是我们的地盘!”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霸道。

  “在扬州,官府的文书,未必有我们卢家、崔家、王家的一张帖子管用!”

  “他许元去了,是龙,他得给我盘着!”

  “是虎,他也得给我卧着!”

  “他若老老实实当他的刺史,安分守己,那便罢了,我们敬他三分,让他做个富贵闲人。”

  余慎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的光芒,语气森然。

  “可他要是敢伸爪子,敢动不该动的心思……”

  “哼!”

  “那就别怪我们,让他知道知道,什么叫做强龙不压地头蛇!”

  “这天下,少了谁都照样转!”

  “他许元,还没那么大的分量!”

  这番话,说得是杀气腾腾,掷地有声。

  原本惶恐不安的众人,听完之后,仿佛找到了主心骨,情绪渐渐安定了下来。

  对啊。

  这里是长安,天子脚下,他们行事自然要有所顾忌。

  可到了扬州,天高皇帝远。

  那里,就是世家的天下!

  张焕看着一脸狂傲的余慎,眉头微皱,但终究没有再说什么。

  他知道,余慎说的是事实。

  崔仁师抚掌而笑,眼中闪过一抹赞许。

  “余贤侄说得好!”

  “正是这个道理!”

  他缓缓站起身,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声音变得沉稳而有力。

  “既然陛下和许元已经出招了,那我们,接下便是。”

  “传信给江南各家,让他们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

  “给我盯死了许元的一举一动!”

  “他见了什么人,去了什么地方,说了什么话,我都要一清二楚!”

  “我倒要看看,他一个光杆刺史,到了我们的地盘上,能翻起多大的浪来!”

  崔仁师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冷笑。

  “大不了……”

  “就让这大唐,少一个前途无量的冠军侯。”

  “也让陛下知道知道,动我们世家的根基,是个什么下场!”

  “好!”

  堂内众人轰然应诺,一扫之前的颓气,个个面露狠色。

  “就这么办!”

  “让他有来无回!”

  “扬州,就是他许元的埋骨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