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满场死寂。

  所有人都像是被一道天雷劈中,呆立当场,脑中一片空白。

  什么?

  把他们……赶出去?

  让他们去那个荒草丛生,跟鬼宅一样的刺史府去办公?

  这……这是何等霸道,何等不讲道理的行径!

  方才那瘫软在地的小吏,此刻更是张大了嘴巴,忘了呼吸。

  “侯……侯爷……”

  一名看起来像是主簿的年长吏员,终于反应过来,壮着胆子走上前,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侯爷,这……这不合规矩啊。”

  “江都县衙乃是处理江都一县之政务的地方,我等若都走了,百姓们……”

  “规矩?”

  许元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在本侯这里,本侯的话,就是规矩。”

  他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森寒。

  “你们的王县令,用‘规矩’来怠慢本侯。”

  “本侯现在,便用本侯的‘规矩’,来教教你们,什么叫上下尊卑。”

  话音未落,他身后所有的玄甲卫士,“唰”的一声,齐齐拔刀出鞘半寸。

  那一声金属摩擦的锐响,整齐划一,像是一头沉睡的凶兽,陡然睁开了嗜血的眼眸。

  一股冰冷刺骨的杀气,瞬间笼罩了整个县衙。

  不再是方才那名卫士一人的煞气,而是二百名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百战精锐,汇聚而成的死亡气息。

  庭院里的空气,仿佛都被抽干了。

  那些平日里只知摇笔杆子、耍威风的吏员衙役,哪里经受得住这等恐怖的威压。

  不少人当场腿肚子就转了筋,面无人色,“扑通扑通”跪倒了一片。

  许元看都未看他们一眼,只是淡淡地吐出几个字。

  “半柱香之内,本侯不想在这院子里,看到任何一个闲杂人等。”

  “否则……”

  他没有说下去。

  但那未尽之言中的血腥味,却让所有人不寒而栗。

  “滚!”

  一名玄甲卫士的头领,上前一步,发出一声石破天惊的暴喝。

  这一声吼,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啊——!”

  “快跑啊!”

  “快走快走!”

  整个县衙,瞬间炸了锅。

  之前还在装模作样、消极怠工的官吏们,此刻像是被捅了窝的蚂蜂,一个个屁滚尿流,连滚带爬地冲向自己的公房。

  搬东西?

  还搬什么东西!

  保命要紧!

  笔墨纸砚,卷宗案牍,被他们慌不择路地抱在怀里,跑动间,散落了一地。

  整个县衙,一片狼藉,鸡飞狗跳。

  不过半柱香的功夫,方才还人来人往的江都县衙,已是人去楼空。

  只剩下满地的狼藉,和死一般的寂静。

  许元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背着手,开始在这座被强行清空的县衙里,信步闲逛起来。

  不得不说,这江都县令王甫,倒是很会享受。

  这县衙的后院,竟是别有洞天。

  假山嶙峋,流水潺潺,甚至还有一个小巧的荷塘,几条锦鲤在水中悠然自得。

  亭台楼阁,曲径通幽,布置得竟比一些富贵人家的私家园林还要雅致。

  “啧啧。”

  许元站在一座小桥上,看着水中的倒影,轻笑道:“不愧是冠绝天下,最富庶的江南之地。”

  “区区一个县衙,竟修得跟王侯的别院似的。”

  “看来,这扬州的油水,比本侯想象中,还要足啊。”

  他转过头,看向身后的晋阳公主和洛夕,脸上又恢复了那温和的笑容。

  “公主,洛夕,高璇,你们看这里如何?”

  “还满意吗?”

  晋阳公主方才还气鼓鼓的,此刻见到那些嚣张的官吏被许元哥哥如此干脆利落地赶了出去,心中那口恶气顿时烟消云散,小脸上满是崇拜的光芒。

  “满意!太满意了!”

  “许元哥哥好厉害!就该这样对付他们!”

  洛夕也是美眸异彩连连,她原本还担心许元初来乍到会选择隐忍,却没想到他一出手便是雷霆万钧,直接反客为主,鸠占鹊巢。

  这等魄力,这等手段,让她心中既是震撼,又是倾慕。

  她轻轻颔首,柔声道:“这里清净雅致,确实是个好地方。”

  “不错!”

  高璇也点了点头。

  “那就好。”

  许元笑了笑。

  “连日赶路,想必你们也累了。”

  “去挑两间喜欢的屋子,先收拾出来住下吧。”

  “有什么事,养足了精神,明天再说。”

  他语气轻松,仿佛刚才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三女自然没什么意见,便在月儿的陪伴下,去挑选房间了。

  许元则独自一人,站在庭院中央,抬头看着这片属于江都县衙的天空,眼中的冷意,越发深邃。

  游戏,才刚刚开始。

  ……

  与此同时。

  一街之隔的“望江楼”上。

  雅间内的气氛,早已从方才的轻松惬意,变得一片死寂。

  江都县令王甫,端着茶杯的手,还停在半空中。

  他脸上的笑容,已经彻底僵住。

  他身边的卢家、崔家等一众世家子弟,更是个个面沉如水,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他们透过窗户,亲眼目睹了那匪夷所思的一幕。

  他们派去给许元下马威、演戏的县衙官吏们,竟如同丧家之犬一般,抱着乱七八糟的卷宗,从县衙大门里被成群结队地……赶了出来。

  一个个惊魂未定,狼狈不堪。

  这是在干什么?

  唱的又是哪一出?

  那位冠军侯,不按常理出牌啊!

  “王……王县令……”

  一名卢家的公子,最先打破了沉默,他的声音有些干涩。

  “这……这是怎么回事?”

  “你的人,怎么都被赶出来了?”

  王甫的额角,已经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

  剧本不是这么写的!

  按照剧本,许元应该是在县衙里坐冷板凳,求告无门,最后灰溜溜地自己想办法才对。

  怎么会变成他把县衙里所有人都给清场了?

  就在这时。

  雅间的房门被“砰”的一声撞开。

  一名小厮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上满是惊恐之色。

  “大……大人!县尊大人!不好了!”

  王甫心中“咯噔”一下,厉声喝道:

  “慌什么!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那小厮喘着粗气,语无伦次地将方才县衙内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地复述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