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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韩嫣府邸，一处精致的院落里。
韩嫣听着心腹下人战战兢兢地汇报着公主近日如何与卫青并肩同游、如何亲自为他挑选骏马、甚至传闻公主还亲手为卫青绘制了一幅小像……
他原本艳丽绝伦的面容因极致的忮忌而扭曲，变得狰狞可怖。
“够了！滚出去！”
他猛地将手中的茶盏砸在地上，瓷片四溅，滚烫的茶水混着茶叶泼洒开来，如同他此刻狼藉的心境。
下人吓得连滚爬爬地退了出去，带上了房门。
室内只剩下韩嫣一人，他再也支撑不住，猛地将案几上的东西全部扫落在地，发出噼里啪啦的碎裂声。
他胸口剧烈起伏，呼吸急促，下唇早已被自己咬破，殷红的血珠顺着唇角滑落，滴在他月白色的衣襟上，晕开一小朵凄艳的血花。
“为什么……为什么……”
他喃喃自语，声音嘶哑，充满了绝望和不甘，
“这么多年了……我到底哪里不好……为什么你就是不肯再看我一眼……”
那些面首，他都可以忍。
他知道，那不过是公主排遣寂寞的工具。
如同她府中那些华美的摆设、温顺的猫狗，玩腻了便会丢弃，从未真正入心。
公主甚至从不曾为那些人向陛下开过口，谋求过什么。
可他韩嫣不同！
他是她明媒正娶的驸马，是先帝和太后都承认的！
他们曾有过那么多亲密无间的时刻，她曾那样喜爱他的容貌，享受他的服侍……
可这个卫青！他不一样！公主为他破了太多例！
她带他纵马郊游，与他谈天说地。
眼神里是他韩嫣许久未曾见过的、带着生机与趣味的亮光。
她甚至……为了他的前程，亲自去见了陛下！
那幅画像，更是成了压垮韩嫣的最后一根稻草。
公主善画，却极少为人作画。
当年他那般苦苦哀求，也未能得她一幅小像。
可如今，她竟为那个卑**的骑奴提笔！
那他韩嫣算什么？
一个用旧了便被弃若敝履的玩物？
一个天大的笑话？！
忮忌如同毒藤，紧紧缠绕着他的心脏，越收越紧，几乎要让他窒息。
他疯狂地打砸着视线内所能触及的一切，昂贵的瓷器、精致的玉器、华丽的屏风……
顷刻间化为满地狼藉。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宣泄那几乎要将他焚毁的痛苦和怨恨。
门外，一个小小的身影静静地站着，是韩琼。
他听着屋内传来的碎裂声和阿翁压抑不住的、如同困兽般的低吼，稚嫩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只有那双酷似金姣的明亮眼眸里，沉淀着与年龄不符的沉寂和了然。
他知道，阿翁又在为阿母伤心了。
为了那个叫卫青的人。
奶娘曾悄悄告诉过他，他小时候，阿母也是很疼爱他的，会抱着他，逗他笑。
可他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从他记事起，阿母看到他就总是别开脸，那双漂亮的眼睛里，不是冷漠，就是……厌恶。
外大母（王太后）和皇帝舅舅有时会召他进宫，赏他很多好东西，问他功课，摸着他的头说“琼儿真乖”。
但他知道，那只是因为他是阿母生的儿子，他们看在阿母的面子上，才对他好。
他们的眼神，透过他，看的永远是阿母。
只有阿翁，是真心待他好的。
会教他读书写字，会在他生病时整夜守着，会笨拙地给他做小木马。
可韩琼也明白，阿翁对他好，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他是阿母生的，他身上流着阿母和阿翁两个人的血。
阿翁看着他时，常常会透过他，去寻找阿母的影子。
屋内的打砸声和嘶吼声渐渐停歇，只剩下粗重的喘息。
韩琼在门外静立了片刻，终于抬起小手，轻轻敲了敲门，用稚嫩的声音唤道：“阿翁。”
门内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传来窸窣的整理声。
片刻后，房门被拉开，韩嫣出现在门口。
他已经迅速整理好了衣冠，甚至擦去了唇角的血迹。
只是那双通红的眼眶和眼底未散的疯狂与痛苦，却无法完全掩饰。
他低下头，看着站在门口的儿子。
韩琼仰着小脸，那双和金姣如出一辙的、清澈明亮的眼睛，此刻正安静地、带着全然的依赖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安慰，望着他。
看着这双眼睛，韩嫣刚刚强行压下的酸楚和委屈瞬间再次涌上心头，眼眶迅速泛红。
他蹲下身，伸出微微颤抖的手臂，将儿子紧紧、紧紧地搂进怀里，仿佛这是他在冰冷绝望中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琼儿……阿翁的琼儿……”他把脸埋在儿子幼小的肩头，声音哽咽，带着无尽的悔恨和痛苦，
“都是阿翁的错……是阿翁没用……才让我的琼儿……不得你阿母的疼爱……”
韩琼被抱得有些喘不过气，但他没有挣扎，只是伸出小手，学着阿翁平时安慰他的样子，轻轻拍着阿翁的后背。
他想，如果自己长得不那么像阿翁，更像阿母一些，阿母是不是……就会喜欢他一点了？
这个念头如同夜风中的烛火，微弱地闪动了一下，便沉寂在他早慧而寂寥的心底。
————————
卫青依然住在湖阳公主府。
这日午后，阳光透过窗棂洒入室内，暖融安静。
金姣与卫青对坐弈棋，黑白子错落棋盘，气氛宁和。
看着卫青专注落子的侧脸，金姣忽然想起一事，执子的手微微一顿。
她放下棋子，语气带着斟酌，尽量温和地开口：
“仲卿，你在建章营中表现优异，如今也算站稳了脚跟。我在城西有处别院，清静雅致，离营区也近，不若……你搬去那里居住，往来也更便宜些。”
她顿了顿，抬眼观察他的神色，补充道：
“我是想着，你总住在公主府，恐有流言蜚语，于你前程不利……”
她的话尚未说完，便见卫青执棋的手猛地僵在半空。
他缓缓抬起头，那双平日沉静坚毅、如同蕴藏星火的眼眸，此刻竟迅速蒙上了一层水光，眼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红。
他定定地望着金姣，嘴唇微微颤抖，方才还沉稳可靠的身形，此刻竟透出一种易碎的无措。
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低声问：“公主……是嫌弃青了？不想要青了吗？”
这突如其来的反应让金姣心头猛地一揪。
她看着他瞬间红了的眼眶，那强忍泪意的模样，像是一把钝刀割在她的心尖上。
她怎么会不要他呢？
这段日子相处，卫青的沉稳、坚韧、抱负，以及偶尔流露出的、只在她面前展现的依赖，早已如同涓涓细流，渗入她原本荒芜的心田，让她日益珍视。
正是因着这份日益深厚的感情，她才特意为他考量，怕这公主府的身份成为他未来路上的绊脚石。
“不是的，仲卿，你误会了！”
金姣急忙起身，绕过棋案走到他面前，伸手握住他紧攥成拳、指节泛白的手，连声解释，
“我怎会不要你？我正是为你着想，怕你因我之故，受那些闲言碎语的困扰……”
然而，卫青似乎并未完全听进她的解释。
他顺势将脸埋入她温暖的颈窝，手臂紧紧环住她的腰，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揉进骨血里。
温热的、带着潮意的呼吸喷洒在她敏感的肌肤上，伴随着压抑不住的、极轻的抽气声。
紧接着，金姣清晰地感觉到，几滴滚烫的液体滴落在她的脖颈上，顺着肌肤滑落，留下灼人的痕迹。
他……哭了？
金姣整个人愣在原地。
这个认知让她心中涌起巨大的心疼，但与此同时，一股更为陌生而汹涌的情绪，如同暗流般骤然席卷了她！
她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卫青此刻的模样——
与此同时，韩嫣府邸，一处精致的院落里。
韩嫣听着心腹下人战战兢兢地汇报着公主近日如何与卫青并肩同游、如何亲自为他挑选骏马、甚至传闻公主还亲手为卫青绘制了一幅小像……
他原本艳丽绝伦的面容因极致的忮忌而扭曲，变得狰狞可怖。
“够了！滚出去！”
他猛地将手中的茶盏砸在地上，瓷片四溅，滚烫的茶水混着茶叶泼洒开来，如同他此刻狼藉的心境。
下人吓得连滚爬爬地退了出去，带上了房门。
室内只剩下韩嫣一人，他再也支撑不住，猛地将案几上的东西全部扫落在地，发出噼里啪啦的碎裂声。
他胸口剧烈起伏，呼吸急促，下唇早已被自己咬破，殷红的血珠顺着唇角滑落，滴在他月白色的衣襟上，晕开一小朵凄艳的血花。
“为什么……为什么……”
他喃喃自语，声音嘶哑，充满了绝望和不甘，
“这么多年了……我到底哪里不好……为什么你就是不肯再看我一眼……”
那些面首，他都可以忍。
他知道，那不过是公主排遣寂寞的工具。
如同她府中那些华美的摆设、温顺的猫狗，玩腻了便会丢弃，从未真正入心。
公主甚至从不曾为那些人向陛下开过口，谋求过什么。
可他韩嫣不同！
他是她明媒正娶的驸马，是先帝和太后都承认的！
他们曾有过那么多亲密无间的时刻，她曾那样喜爱他的容貌，享受他的服侍……
可这个卫青！他不一样！公主为他破了太多例！
她带他纵马郊游，与他谈天说地。
眼神里是他韩嫣许久未曾见过的、带着生机与趣味的亮光。
她甚至……为了他的前程，亲自去见了陛下！
那幅画像，更是成了压垮韩嫣的最后一根稻草。
公主善画，却极少为人作画。
当年他那般苦苦哀求，也未能得她一幅小像。
可如今，她竟为那个卑**的骑奴提笔！
那他韩嫣算什么？
一个用旧了便被弃若敝履的玩物？
一个天大的笑话？！
忮忌如同毒藤，紧紧缠绕着他的心脏，越收越紧，几乎要让他窒息。
他疯狂地打砸着视线内所能触及的一切，昂贵的瓷器、精致的玉器、华丽的屏风……
顷刻间化为满地狼藉。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宣泄那几乎要将他焚毁的痛苦和怨恨。
门外，一个小小的身影静静地站着，是韩琼。
他听着屋内传来的碎裂声和阿翁压抑不住的、如同困兽般的低吼，稚嫩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只有那双酷似金姣的明亮眼眸里，沉淀着与年龄不符的沉寂和了然。
他知道，阿翁又在为阿母伤心了。
为了那个叫卫青的人。
奶娘曾悄悄告诉过他，他小时候，阿母也是很疼爱他的，会抱着他，逗他笑。
可他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从他记事起，阿母看到他就总是别开脸，那双漂亮的眼睛里，不是冷漠，就是……厌恶。
外大母（王太后）和皇帝舅舅有时会召他进宫，赏他很多好东西，问他功课，摸着他的头说“琼儿真乖”。
但他知道，那只是因为他是阿母生的儿子，他们看在阿母的面子上，才对他好。
他们的眼神，透过他，看的永远是阿母。
只有阿翁，是真心待他好的。
会教他读书写字，会在他生病时整夜守着，会笨拙地给他做小木马。
可韩琼也明白，阿翁对他好，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他是阿母生的，他身上流着阿母和阿翁两个人的血。
阿翁看着他时，常常会透过他，去寻找阿母的影子。
屋内的打砸声和嘶吼声渐渐停歇，只剩下粗重的喘息。
韩琼在门外静立了片刻，终于抬起小手，轻轻敲了敲门，用稚嫩的声音唤道：“阿翁。”
门内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传来窸窣的整理声。
片刻后，房门被拉开，韩嫣出现在门口。
他已经迅速整理好了衣冠，甚至擦去了唇角的血迹。
只是那双通红的眼眶和眼底未散的疯狂与痛苦，却无法完全掩饰。
他低下头，看着站在门口的儿子。
韩琼仰着小脸，那双和金姣如出一辙的、清澈明亮的眼睛，此刻正安静地、带着全然的依赖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安慰，望着他。
看着这双眼睛，韩嫣刚刚强行压下的酸楚和委屈瞬间再次涌上心头，眼眶迅速泛红。
他蹲下身，伸出微微颤抖的手臂，将儿子紧紧、紧紧地搂进怀里，仿佛这是他在冰冷绝望中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琼儿……阿翁的琼儿……”他把脸埋在儿子幼小的肩头，声音哽咽，带着无尽的悔恨和痛苦，
“都是阿翁的错……是阿翁没用……才让我的琼儿……不得你阿母的疼爱……”
韩琼被抱得有些喘不过气，但他没有挣扎，只是伸出小手，学着阿翁平时安慰他的样子，轻轻拍着阿翁的后背。
他想，如果自己长得不那么像阿翁，更像阿母一些，阿母是不是……就会喜欢他一点了？
这个念头如同夜风中的烛火，微弱地闪动了一下，便沉寂在他早慧而寂寥的心底。
————————
卫青依然住在湖阳公主府。
这日午后，阳光透过窗棂洒入室内，暖融安静。
金姣与卫青对坐弈棋，黑白子错落棋盘，气氛宁和。
看着卫青专注落子的侧脸，金姣忽然想起一事，执子的手微微一顿。
她放下棋子，语气带着斟酌，尽量温和地开口：
“仲卿，你在建章营中表现优异，如今也算站稳了脚跟。我在城西有处别院，清静雅致，离营区也近，不若……你搬去那里居住，往来也更便宜些。”
她顿了顿，抬眼观察他的神色，补充道：
“我是想着，你总住在公主府，恐有流言蜚语，于你前程不利……”
她的话尚未说完，便见卫青执棋的手猛地僵在半空。
他缓缓抬起头，那双平日沉静坚毅、如同蕴藏星火的眼眸，此刻竟迅速蒙上了一层水光，眼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红。
他定定地望着金姣，嘴唇微微颤抖，方才还沉稳可靠的身形，此刻竟透出一种易碎的无措。
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低声问：“公主……是嫌弃青了？不想要青了吗？”
这突如其来的反应让金姣心头猛地一揪。
她看着他瞬间红了的眼眶，那强忍泪意的模样，像是一把钝刀割在她的心尖上。
她怎么会不要他呢？
这段日子相处，卫青的沉稳、坚韧、抱负，以及偶尔流露出的、只在她面前展现的依赖，早已如同涓涓细流，渗入她原本荒芜的心田，让她日益珍视。
正是因着这份日益深厚的感情，她才特意为他考量，怕这公主府的身份成为他未来路上的绊脚石。
“不是的，仲卿，你误会了！”
金姣急忙起身，绕过棋案走到他面前，伸手握住他紧攥成拳、指节泛白的手，连声解释，
“我怎会不要你？我正是为你着想，怕你因我之故，受那些闲言碎语的困扰……”
然而，卫青似乎并未完全听进她的解释。
他顺势将脸埋入她温暖的颈窝，手臂紧紧环住她的腰，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揉进骨血里。
温热的、带着潮意的呼吸喷洒在她敏感的肌肤上，伴随着压抑不住的、极轻的抽气声。
紧接着，金姣清晰地感觉到，几滴滚烫的液体滴落在她的脖颈上，顺着肌肤滑落，留下灼人的痕迹。
他……哭了？
金姣整个人愣在原地。
这个认知让她心中涌起巨大的心疼，但与此同时，一股更为陌生而汹涌的情绪，如同暗流般骤然席卷了她！
她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卫青此刻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