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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夕阳的余晖还未落下时,宫灯次第亮起,安陵容被四个嬷嬷簇拥着跪在浴池边沿。

  旗袍自身上滑落时,她看着自己倒映在青玉砖上的影子,像一捧新雪落在黑檀木棋盘里。

  嬷嬷们的手指并不是想象的粗糙,反而更加柔嫩轻巧,用犀角梳将她乌黑的长发梳得泛起缎光,又用茉莉花露细细揉过每一寸肌肤。

  “小主且忍忍。”掌事嬷嬷将朱漆托盘捧至她面前,看着托盘上一件件洗澡的东西,只感觉眼前一黑,这是去侍寝还是要谋杀她啊。

  等最后结束的时候她只感觉这搓澡搓的可痛死她了,这辈子都不想来第二次了。

  待裹上素锦被时,安陵容忽觉脊背发凉——这锦被竟是用冰蚕丝织就,触肤生寒。

  养心殿的龙涎香混着沉水香氤氲成雾,安陵容被放在龙床上的刹那,听见外间更漏正滴到酉时三刻。

  金丝楠木雕龙床柱映着烛火,而她看着烛火脑中想着皇帝俊俏的容颜只觉得时间漫长。

  东暖阁的烛光仍亮着,皇帝执朱笔的手悬在奏折上方,墨汁将落未落之际,忽见宣纸洇开一点朱砂红。

  他想起三日前储秀宫前,那抹素白身影自海棠花影里转出来时,鬓间珍珠步摇晃碎了一地春光。

  当她垂首跪拜,后颈弯出的弧度,倒比满园芍药更惹人怜。

  “苏培盛。”皇帝突然掷了笔,墨汁溅在青玉镇纸上,“今日的折子都在这儿了?”

  苏培盛忙跪地回禀:“回万岁爷,兵部那份加急的......”

  “明日再说。”明黄袍角掠过紫檀木案几时带起一阵风,案头那枝新折的白玉兰被掀得颤了颤。

  苏培盛弓着腰小跑跟上,瞥见皇帝腰间垂着的双龙佩玉正急促地相互叩击,这是走得急的啥也不管了,这个歆贵人不得了啊。

  寝殿门扉开启的刹那,安陵容正悄悄将手探出锦被,可热死她了,这都几点了皇上还不来,还真的是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啊。

  冰蚕丝被顺着她抬腕的动作滑落半寸,露出半截凝脂般的臂膀。

  皇帝立在屏风前,正瞧见她侧脸映在烛光里,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影——恰似那日储秀宫初见,她自报家门时抬眸的惊鸿一瞥。

  “倒比那日的月华更清皎。”皇帝喉结滚动,喉间逸出低笑。

  他故意放重了脚步,眼见那截玉臂倏地缩回被中,被子隆起的一团轻轻发颤,倒像是春日枝头将绽未绽的花苞。

  “家中可曾取小字?”皇帝在龙床边坐下时,指尖若有似无地抚过锦被边缘。

  安陵容藏在被中的手指揪住素绸中衣,被这皇上勾引的心痒痒的,眼波盈盈看向皇上:“家中不曾为妾取过小字。 ”安陵容有没有她不知道,反正她没有。

  “《世说新语》有载,王戎之妻常以'卿'称夫。”皇帝忽然伸手撩开锦被一角,惊得安陵容轻呼出声。他望着那双浸了春水的眸子,喉间发紧:“亲卿爱卿,是以卿卿;我不卿卿,谁当卿卿?”

  他忽然**安陵容的耳垂:“礼部拟的封号都俗不可耐,唯有'歆'字...”温热气息惊起一片鸡皮疙瘩,扔出去的玄色龙纹腰封显得更加急切。

  安陵容尚未及反应,忽觉天旋地转。明黄帐幔上的五爪金龙在她眼前翻腾起来,皇帝温热的手擦过她**的肩头。

  滚烫的掌心贴在她后腰时,她才惊觉冰蚕丝被早已滑落在地,而帐外烛光正透床纱,似清非楚地看着彼此。

  “卿卿......”**龙涎香的吐息拂过耳畔,安陵容一片恍惚的望着帐顶,似要将理智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