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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终究还是走了。
走在了一个春花烂漫的时节，走得安静而从容，仿佛只是倦了，要去寻一个久违的怀抱长眠。
未央宫的春风依旧带着暖意，却吹不散刘彻心头的彻骨冰寒。
他站在高高的宫阶上，望着湖阳公主府的方向。
目光似乎穿透了层层宫墙，看到了那具华美棺椁被缓缓送入早已修建好的、紧邻父皇陵寝的陪葬地宫。
真好啊。
他在心里无声地喟叹，带着一种近乎自虐的、扭曲的慰藉。
她终于去寻阿翁和阿母了。
阿母想必早已与阿翁在地下团聚，他们一定等了她很久。
如今，他们一家三口，终于可以在那冰冷幽深的地下，共享天伦了。
而他，大汉的天子，九五之尊，却只能留在这孤寂的人间，守着这万里江山，做一个真正的“孤家寡人”。
“孤家寡人”……呵，他曾经最不屑的称谓，如今却成了他命运最精准的注脚。
记忆如同潮水，不受控制地翻涌上来。
他记得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对阿姊那份悖逆心思的时刻。
那是在阿翁的灵前，她哭得撕心裂肺，几乎要晕厥过去。
他跪在一旁，看着她苍白脆弱、泪痕交错的侧脸，心中涌起的不仅是悲痛，更有一种强烈的、想要将她拥入怀中，替她拭去所有泪水，将她藏起来、不让任何人窥见的冲动。
那一刻的惊骇与自我厌恶，至今记忆犹新。
他怎么可以？他怎么敢？
那是他的阿姊，与他血脉相连、一母同胞的亲姊！
可心魔一旦种下，便如同藤蔓，疯狂滋长，缠绕得他几乎窒息。
他看着她对韩嫣笑，看着她对卫青依赖，看着她对霍去病纵容……每一次，都像是在他心口凌迟。
他嫉妒得发狂。
所以他默许甚至推动了韩嫣与卫青的相争，冷眼旁观他们如同争抢骨头的狗般在阿姊面前献媚。
他以为，只要阿姊身边没有固定的人，他或许就能……就能以弟弟的身份，永远占据她身边最特殊的位置。
他甚至卑劣地想过，若阿姊身边始终无人能真正长久，她是不是就会永远留在未央宫，留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可他错了。
阿姊的心，像风一样自由。
她可以宠爱很多人，却不会为任何人彻底停留。
韩嫣、卫青、霍去病……乃至那些形形**的面首，都不过是她漫长生命中的过客，是点缀她恣意人生的玩物。
唯有他，她的弟弟，被牢牢钉死在了“血缘”的耻辱柱上，连争抢的资格都没有。
他拥有天下，富有四海，后宫佳丽三千，子嗣绵延。
可没有一个女人，能像阿姊那样，一个眼神就能让他欣喜若狂，一句冷语就能让他如坠冰窟。
他对陈娇，是少年时对表姐的依赖和对舅母权势的借助；
对其他妃嫔，不过是帝王雨露均沾的责任或是片刻的欲望宣泄。
她们都很好，却都不是她。
他曾在无数个深夜，独自躺在冰冷的龙榻上，幻想着如果……如果他们不是姐弟该多好。
如果他只是一个普通的贵族子弟，是不是就可以光明正大地追求她，将她风风光光地娶回家，让她成为他名正言顺的妻子？
可这世上，从无如果。
他是皇帝，是天下人的君父，是礼法的维护者。
他不能，也不敢踏出那一步。
那不仅仅是**的丑闻，更是动摇国本的大罪。
他肩上是高祖皇帝传下的江山，是父皇呕心沥血巩固的基业。
他不能为了一己私欲，让整个大汉王朝蒙羞，让自己成为史书上千古唾骂的昏君。
所以，他只能将这份不见天日的感情死死压在心底最阴暗的角落，用帝王的威严和冷漠层层包裹。
在她面前，他努力扮演着一个敬爱长姊、偶尔还会撒娇依赖的弟弟角色。
他给她无上的荣宠，给她泼天的富贵，给她肆意妄为的特权，试图用这些外物来填补自己内心那巨大的、无法言说的空洞。
他以为这样就能瞒过所有人，甚至瞒过自己。
直到此刻，看着她永远地阖上双眼，看着她被送入那象征着永恒沉睡的地宫，与阿翁阿母长眠一处，他才终于明白——他谁也没瞒过，尤其是他自己。
那空洞，从未被填满，反而随着她的离去，变成了一个呼啸着寒风的深渊，将他的灵魂彻底吞噬。
“陛下，风大了，回宫吧。”内侍小心翼翼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谄媚与畏惧。
刘彻缓缓收回望向远方的视线，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深处那一片荒芜的死寂。
他转过身，迈着沉稳的步子，走向那象征着至高权力、却也囚禁了他一生的未央宫深处。
龙袍加身，是荣耀，亦是枷锁。
他已拥有了一切，也失去了一切。
若有来世……
刘彻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瞬，一个微不可闻的叹息消散在风里。
只愿来世，不做姐弟。
只做陌路，或做夫妻。
哪怕只是她府中一名面首，只要能光明正大地看着她，触碰她。
也好过今生这般，爱而不得，求而不能，被这血脉亲情，永世囚于孤家寡人的深渊。
风过殿宇，带来远方隐约的更鼓声。
天，快要亮了。
而他的长夜，似乎永远没有尽头。
她终究还是走了。
走在了一个春花烂漫的时节，走得安静而从容，仿佛只是倦了，要去寻一个久违的怀抱长眠。
未央宫的春风依旧带着暖意，却吹不散刘彻心头的彻骨冰寒。
他站在高高的宫阶上，望着湖阳公主府的方向。
目光似乎穿透了层层宫墙，看到了那具华美棺椁被缓缓送入早已修建好的、紧邻父皇陵寝的陪葬地宫。
真好啊。
他在心里无声地喟叹，带着一种近乎自虐的、扭曲的慰藉。
她终于去寻阿翁和阿母了。
阿母想必早已与阿翁在地下团聚，他们一定等了她很久。
如今，他们一家三口，终于可以在那冰冷幽深的地下，共享天伦了。
而他，大汉的天子，九五之尊，却只能留在这孤寂的人间，守着这万里江山，做一个真正的“孤家寡人”。
“孤家寡人”……呵，他曾经最不屑的称谓，如今却成了他命运最精准的注脚。
记忆如同潮水，不受控制地翻涌上来。
他记得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对阿姊那份悖逆心思的时刻。
那是在阿翁的灵前，她哭得撕心裂肺，几乎要晕厥过去。
他跪在一旁，看着她苍白脆弱、泪痕交错的侧脸，心中涌起的不仅是悲痛，更有一种强烈的、想要将她拥入怀中，替她拭去所有泪水，将她藏起来、不让任何人窥见的冲动。
那一刻的惊骇与自我厌恶，至今记忆犹新。
他怎么可以？他怎么敢？
那是他的阿姊，与他血脉相连、一母同胞的亲姊！
可心魔一旦种下，便如同藤蔓，疯狂滋长，缠绕得他几乎窒息。
他看着她对韩嫣笑，看着她对卫青依赖，看着她对霍去病纵容……每一次，都像是在他心口凌迟。
他嫉妒得发狂。
所以他默许甚至推动了韩嫣与卫青的相争，冷眼旁观他们如同争抢骨头的狗般在阿姊面前献媚。
他以为，只要阿姊身边没有固定的人，他或许就能……就能以弟弟的身份，永远占据她身边最特殊的位置。
他甚至卑劣地想过，若阿姊身边始终无人能真正长久，她是不是就会永远留在未央宫，留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可他错了。
阿姊的心，像风一样自由。
她可以宠爱很多人，却不会为任何人彻底停留。
韩嫣、卫青、霍去病……乃至那些形形**的面首，都不过是她漫长生命中的过客，是点缀她恣意人生的玩物。
唯有他，她的弟弟，被牢牢钉死在了“血缘”的耻辱柱上，连争抢的资格都没有。
他拥有天下，富有四海，后宫佳丽三千，子嗣绵延。
可没有一个女人，能像阿姊那样，一个眼神就能让他欣喜若狂，一句冷语就能让他如坠冰窟。
他对陈娇，是少年时对表姐的依赖和对舅母权势的借助；
对其他妃嫔，不过是帝王雨露均沾的责任或是片刻的欲望宣泄。
她们都很好，却都不是她。
他曾在无数个深夜，独自躺在冰冷的龙榻上，幻想着如果……如果他们不是姐弟该多好。
如果他只是一个普通的贵族子弟，是不是就可以光明正大地追求她，将她风风光光地娶回家，让她成为他名正言顺的妻子？
可这世上，从无如果。
他是皇帝，是天下人的君父，是礼法的维护者。
他不能，也不敢踏出那一步。
那不仅仅是**的丑闻，更是动摇国本的大罪。
他肩上是高祖皇帝传下的江山，是父皇呕心沥血巩固的基业。
他不能为了一己私欲，让整个大汉王朝蒙羞，让自己成为史书上千古唾骂的昏君。
所以，他只能将这份不见天日的感情死死压在心底最阴暗的角落，用帝王的威严和冷漠层层包裹。
在她面前，他努力扮演着一个敬爱长姊、偶尔还会撒娇依赖的弟弟角色。
他给她无上的荣宠，给她泼天的富贵，给她肆意妄为的特权，试图用这些外物来填补自己内心那巨大的、无法言说的空洞。
他以为这样就能瞒过所有人，甚至瞒过自己。
直到此刻，看着她永远地阖上双眼，看着她被送入那象征着永恒沉睡的地宫，与阿翁阿母长眠一处，他才终于明白——他谁也没瞒过，尤其是他自己。
那空洞，从未被填满，反而随着她的离去，变成了一个呼啸着寒风的深渊，将他的灵魂彻底吞噬。
“陛下，风大了，回宫吧。”内侍小心翼翼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谄媚与畏惧。
刘彻缓缓收回望向远方的视线，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深处那一片荒芜的死寂。
他转过身，迈着沉稳的步子，走向那象征着至高权力、却也囚禁了他一生的未央宫深处。
龙袍加身，是荣耀，亦是枷锁。
他已拥有了一切，也失去了一切。
若有来世……
刘彻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瞬，一个微不可闻的叹息消散在风里。
只愿来世，不做姐弟。
只做陌路，或做夫妻。
哪怕只是她府中一名面首，只要能光明正大地看着她，触碰她。
也好过今生这般，爱而不得，求而不能，被这血脉亲情，永世囚于孤家寡人的深渊。
风过殿宇，带来远方隐约的更鼓声。
天，快要亮了。
而他的长夜，似乎永远没有尽头。